米瑟夫用锐利的眼光看着我,慎重地问:“他和她怎么样?谁告诉你的?心宇。”
“谁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至少该对她负责,不管是真心与否,米瑟夫。”我说。
“这就是你的想法,你逃避他的理由!”他似是恍然大悟地问我。
我绝望地垂下头。
“既然如此,”米瑟夫说:“你还担心他的安危做什么呢?这是戴咏芳的责任了,不是吗?”
我听了这话,一惊。
我对他没有责任了!这话让我的心猛然抽痛了一下。
米瑟夫又紧接着说:“不用插手这件事了,既然……”
“可是我爱他啊!”我盯着米瑟夫,把这话说了出来。“就是爱他,怎么办呢?”
米瑟夫摇头。“不,你不爱他,你甚至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他,连选择的机会也不给他,就把他推给戴咏芳了,你让他彻底以为你不爱他了。”
“米瑟夫……我只是太难过,太伤心了……”我求他。“不要不管我,米瑟夫。”
他这才拍拍我的肩,“你先上去休息,让我和大家商量一下。还有,记得别给你老爸知道,别让他担心。”
我点点头。
这一天起,我开始失眠。每次合上双眼,就看见躺在血泊里的世辉,慌得我心跳加速,猛然一阵抽痛。
第三天,新闻报导说,今夏的第一个台风已接近本岛,并继续以缓慢的速度行进,风力逐渐增强。
“今天凌晨五点,位于高县XX乡的李忠仁乡镇代表居所,发生一件凶杀案,死者……”新闻主播用忧心忡忡的口气报导着,“疑是昨日XX三温暖案,同一人所为。”
我听了,震了一下。
他如此折磨着我!
第四天,豪情KTV酒店凶杀案。
台风的行进加速,海上台风警报发布了。
第五天,十全大楼凶杀案。
陆上台风警报发布。
警方决定成立专案小组,缉捕这个“令人发指”的凶嫌——徐世辉。
米瑟夫每天忙得灰头土脸,到处打听他的行踪,他不再管他的威胁。
他说:“不能任由他这么下去了,他惹火黑白两道,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听了这句话,心都碎了。
第六天,台风正式登陆,米瑟夫终于打听到消息。
他安排了人去和世辉交易。
时间是半夜三点,地点是市郊外的一幢别墅。
对象是,一个毒贩。外国人,会说中文的外国人。
当米瑟夫作出这个决定时,我一度反对,因为,要是世辉错手把米瑟夫杀了那这个遗憾,谁能弥补?
可是米瑟夫不愿意别人冒这个险。
我于是意气地问他:“那为什么不是‘女毒贩’?不是别人。”我强调。
米瑟夫捏捏我的鼻子。“别为我担心,你知道我不是省油的灯。”
“那……”我问他:“你准备……怎么做?”
“把他弄到国外去。”他简单地说。
“有机会吗?”我忧心地问:“现在外面风声那么紧。”
米瑟夫告诉我,“机会总是试出来的,不是吗?我怕的是他不肯走。”
狂风骤雨。
这是混乱的一天,街上的行道树歪歪斜斜地躺着,旗帜、招牌、树枝、树叶,满地凌乱地散着。
我们冒着危险上山,几番落石滚下来,险象环生。风击打着车窗,令人不免对大自然的力量胆战心惊。
而米瑟夫却反而一脸轻松自若。
“好极了。”他说。
我在车里晃得头都晕了,而他却“好极了”?
我不解其所以。
“这台风造成的损害愈大,就愈能分散警力。心宇,你知道吗?”这是自我回家后,第一次从米瑟夫的脸上看见笑容。
这笑感染了我,也教我的心不觉放松了些。
“心宇,”他突然接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爱里有宽容,你明白吗?”
我看了他一下,似了解又似不了解。
“既然你不能说服自己不爱他,为何不干脆爱全部的他——他的好,他的不好,他的正确和过错呢?”
“我明白,米瑟夫。”我说。
我们到达别墅时,已是夜间两点四十分,布置就序之后,我们关了屋里的灯。在我的坚持下,留了屋外的一盏灯——给世辉的。
米瑟夫在床上佯装沉睡中的毒贩,背对着门口,露出一头金发。
我则躲进了浴室,透着毛玻璃,只能见到房里的黑影子轮廓。
凌晨三点零四分,静得可怕的房里,传来开门的声音,我一听见了,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不禁绷紧了起来。
而当门瞬间被打开时,米瑟夫也立刻握枪从床上跳起来。
我担心得想冲出去——如果不是米瑟夫一再交代我别轻举妄动的话。
我只有静听着他们说话,可笑的是,我竟真有几分害怕,害怕我如此深爱着的那个人。小说制作室*惜惜扫校
因为我真的无法不去想像,每当他用手枪瞄准一个人的脑袋时,那双冰冷的眼光。
“是你?”他显然很震惊。
“是的,是我。”米瑟夫冷静以对。“我是我自己的买主,你杀了我,一样可以拿到钱,这一点,我自认没有欺骗你。”
“米瑟夫,不要为难我。”世辉沉沉地说。
“同时,我也是‘范馆子’的人,你有足够的理由,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给我一颗子弹,也给你自己一颗。”
“米瑟夫!”世辉激动得大喊:“不要说了!”
“你会这么做吗?”他问。
“你明知道……我是不可能……”
世辉话还没说完,就冷不防地挨了米瑟夫一拳。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米瑟夫伤心欲绝地痛骂:“你活得不耐烦了?想死吗?好啊!可以啊!随时可以,可是你别忘了,你这条命能拖到今天,一半是范先生,一半是我给的,你好歹该来问问我们同意不同意,你凭什么作主?”
米瑟夫……不要骂他呀!
世辉却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反正我生来是欠人的,我欠太多人了,还不了,干脆全变成呆帐。你打我,你想证明什么?想看清什么呢?你没听到那些用在我身上的形容词吗?泯灭人性,说得多中肯哪!”
“你别过来,让我走!”他突然把枪上了膛。“不要逼我。”
“你难道不想见心宇?”米瑟夫说:“她回来了。”
世辉听了,沉静了一会儿。
“那就好。”最后,他才闷闷地说了这三个字。
我听了,心抽痛了一下。“那就好……”是什么意思?
不一会儿,忽然,一声枪声划破宁静的夜,震惊了我。
我瞪大了眼睛,想也没想便往外冲。
只见世辉正回过头来,惊悸地、忧伤地、无奈地愣愣看着我。
而他手臂上的鲜血,正汩汩流出。
我吓坏了,连忙捶着已呆若木鸡的米瑟夫,哭闹着、质问着他,“你为什么开枪?为什么对他开枪?你答应……”
然后,不经意地,我看见米瑟夫的泪,我才冷静了些。
“对不起。”他平静地对我说。“可是……不能……让他走。”
我的眼光,这才慢慢地移转到世辉身上。
“不要走。”我看着他说。
他不抬头,也不搭理我。
我问他:“你……不要我了,是吗?”
他仍紧抿着唇,挣扎着。
“长腿叔叔……”突然,我想起了以前说给他听的一句话,脸上不禁浮现无奈的笑。“你走了,莱蒂怎么办呢?她连说话都不会了……怎么办才好呢?”
他一听,猛然抬起头看我。
我看见了他眼里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