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佩服她说这话时的天才。
“被男人追得无处可逃,”我也不甘示弱,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个理由够不够?”
她听了,二话不说,立刻掏出机车钥匙,在我面前一晃。“我载你,走吧!”
有这样的一个朋友,坏处是和我一样,一张伶牙俐嘴,杀伤力太强,不管是爱我们的人,还是不爱我们的人,都容易被伤到。
至于好处嘛?当然就是遇到这种燃眉之急,无路可逃时,咱们的侠义心肠就出来了,二话不说,拔刀相助,答应得干脆,做起事来俐落。
她,让我感动得差点没涕泪交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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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于淑凡,我的记忆里对她残存的印象少之又少,只记得她那张永远笑得灿烂的圆圆脸,一张叽哩呱啦的大嘴,不美丽,但挺吸引人的。
至于胆敢这么熟捻地和她打打屁,闹一闹,只是凭着一种吸引力,一种旧时的心情。见了她,那种轻松那种开怀,就不知不觉上来了。
人说一见如故,是否正是这种心情呢?即使有朝一日容颜变了,环境变了,甚至时空变了,但是因为情太深、爱太浓,所以再见了,感觉却恒久永存。
那么爱情呢?是否在这样炫丽的世代里,它变成了最容易冷却的感觉了?
所以,世辉挟着对我的记忆,却和咏芳在一起了?
所以,老爸挟着对妈妈的记忆,却在欢场盘旋了?
孤注一掷,钟情不渝的故事,在这样的世代,似乎……终究只是一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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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寒冷,忍不住抱紧淑凡的腰。
她被勒得不舒服,开口对我抗议。“心宇,你别抱那么紧,我又摔不死你。”
我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只得松了松手。
“你不正常。”她坦白的说,风吹得她的发直拍打着我的脸颊。
“啊?”
“放心,我会把你的魂收回来的。”她拍胸脯保证。可是,这样前后不太连贯,天外飞来的话,把我搞糊涂了。
我只好问:“你说我的魂……不在我身上?”
“是的。”她肯定地说。
那还得了!
“那……在哪里?”我紧张地问。
“在你要逃的那个男人身上!”说完,又骄傲地扬起声音问了一句:“我说得没错吧?”
我真被她唬住了,愣了一愣。
淑凡得意地一笑。
“你骗不了我任何事情的,心宇!”她对我宣告:“我可是心理系的高材生喔!”
原来如此。
再骑不久,走了一段路,拐两个弯,她便兴奋地对我说:“到啦!到啦!”
“哪里?哪里?”我也莫名其妙地跟着情绪激昂起来。“可是我觉得……好像……不太像……”
“什么不太像?”她问我。
“我好像觉得……这里不是你家。”凭着一点微弱的记忆,我说。
“谁跟你说是我家了?”她嗤之以鼻,将机车熄火。“这是我的小窝——我搬出来了。”
“啊?”我一脸错愕。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嘛!”她夸张地对我说。“要独立啊!大小姐!”
一下子,好像把我贬到旧石器时代去了——跟不上时代。
我随着她上楼,到一栋公寓的三楼。走到门口,她捞起一大串钥匙,却看都不用看就找出大门钥匙了,教我不得不佩服。
也不由得让我想起,不管我晚上四更还是五更回家,总要麻烦人家给我开门,和淑凡比起来,我似乎只有幼稚园的程度……唉,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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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到那有条不紊,一尘不染的客厅时,我真呆了。
“这……全是你自己……整理的?”我真不敢相信。
她听了,转过头来对我投以那种看外星人的眼光。“废话!我还请佣人吗?少夸张了!”
我想,这大概就是米瑟夫老说打死他都不会娶我的原因了,因为他无法想像,为什么有人可以在三个小时内,把人家帮“她”整理好的房间“恢复原状”?
说到米瑟夫……对了,我该打个电话告诉米瑟夫,说我“离家出走”才对,不然老爸会担心死的。
于是,我跟淑凡借了电话。
电话铃声响起时,我就开始祈祷,可千千万万是米瑟夫接到,别是世辉。
我屏息以待。
“Hello!”
当我听见话筒那方第一声传来的是英文时,差点没喜极而泣。
“米瑟夫!”我快乐地喊他。
“心宇?”他说:“你去了哪里?你爸爸一直在问,世辉也在问,你把我们担心死了。”
“我在朋友家,要住三天……不,也许更久……”我说。
米瑟夫一听,紧张了起来。“心字,你又在闹什么了,你爸爸不准的,快回来!我有话问你,世辉也要找你,你不要耍脾气了。”
“米瑟夫,”我捺着性子解释着,“我才不是耍脾气,我只是要告诉你我在哪里,因为我最信任你,要真耍脾气,我就不给你知道了。我现在是绝对不回去的,你别想要说服我,不然,我立刻saygoodbye!
“OK,”米瑟夫二话不再多说。“可以谈世辉的事吗?”
“不谈。”我拒绝。
“那……告诉我你的下落,好不好?”
“不好。”
“心宇,你最信任我,不是吗?”米瑟夫一再保证,“我发誓不说,不跟任何人说。”
“我……”我只好说出来,谁教他是米瑟夫。除了现在管不到我的老爸,和已经很遥远的徐世辉之外,他是我最信任的人呢!不过,说完了,我还附加一句,“不要来找我。”
“我答应你。”
“米……”我欲言又止。
“什么事?”他问。
“没……事。”其实是想问,世辉还在吗?他还在……等我吗?还是放弃了?死心了?跟咏芳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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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想着,却没料米瑟夫的电话已被抢去,仓皇地冲着我喊:“心宇,你在哪里?你回来,我知道……”
我先是慌了一下,随即才失控地对他喊:“你……混蛋混蛋,混蛋加三级!”
然后“咔”的一声,重重地捧上电话。
这时,淑凡已经换好居家服从房间里走出来,正好撞见我粗鲁的举动,忍不住嘀咕了一下。
“别跟我的电话生气,它可是无辜的。”她背对着我,问我:“要茶还是咖啡。”
“我要啤酒。”我闷闷地回答。
她听见了,回头无奈地瞥了我一眼,接着又回过头去,回答我:“才不给你,一副就等着发酒疯的样子,还没喝酒,都已经快疯起来了。”
“喂!”我不满地想要反驳些什么,却一时辞穷。
没多久,她已经迅速地端了一杯香片到我面前来了,自己手上却是一杯咖啡。
奇怪了?
她仿佛可以看透我的心思,没等我开口,便举起杯子告诉我。“这个容易让人亢奋,我想,你可能不适合,对不对?”
对和不对,都全给她说去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她——难道读了心理学的东西,就可以把人变成巫婆,去窥探别人的心思了?
真教我甘拜下风。
“淑凡,”我诚恳地对她说:“你真有一套。”
她听完却没有特别高兴,只对我耸了一下肩,表示没有什么。
低头缀了一口咖啡,她便问我:“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正常’了吗?”
于是,我一五一十地全告诉淑凡。她听了,告诉我其实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和复杂,而是……是我的自怜和逃避把它弄得严重和复杂了。
这样的解释的确合理,而且我也接受。但合理归合理,接受归接受,而我的结论却仍是,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