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不远处走过的Matt,身穿的那套衣服,与我刚才拥抱的Matt不相同。那一个Matt穿了T恤牛仔裤;我刚才怀内的那个,是恤衫西裤的。
但我怀内的Matt在哪里?我急得不住的转身又转身。
而左边的Matt与他的女朋友齐齐看到了我。他们走过来。 “阿思。”他叫我。他的眼神是复杂的,内藏了内疚、自责、不好意思与及怜悯。他身边的Daisy则向我报以微笑。
“你……你们……”我惊震得说不出话来。
他说:“我们刚自纽约回来,刚刚下机。”
“刚下机?”我反问。
“阿思,我与Daisy上个月结了婚,这次到纽约去是度蜜月。”
“什么?”我完全不明白。
Daisy还说:“我已有了三个月身孕。”
“呀!”我掩住嘴。他俩为着我的大反应而尴尬起来。他们必然在想,我是接受不了现实。
没错,是有事接受不了,但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两个Matt……是不是……偿还谷……
对,不可能爱上我的人,怎会无端端爱上我?我曾经许上一个愿望,我得到了半年的偿还。
忽地,我的电话响。电话中的人说:“马小姐,你回来公司好吗?我们有批衫出了问题。”
我灵机一动,问电话中的女声:“是哪一批?”
“我们运去美国百货公司的那批白恤衫啊……”
一听,我放下了心。Matt是幻觉,但一手一脚创立的公司不是。
眼前的Matt与Daisy向我说了再见然后便离去。我向那偿还谷许了一个愿望,完全达成了,弥补了我不被他爱过的怨与酸。
我尝试过了,虽然还是不能要。
真的,找一个机会再飞菲律宾一次,好好查看那航班内所有的小册子,那山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相信也要一段长时间之后才能成行,公司还 有很多功夫要做。一想起我的事业,我便忍不住眉飞色舞。
第二章
乐 天 熊 仔 饼
现在很多人都知道Patsy Lee是谁,刚刚出版的这期《时代杂志》才刊登了一篇她的个人专访。
Patsy Lee是实业家,她生产的一系列树熊产品畅销全球,已达到无人不认识的地步,由文具、衣服、日用品、电器,甚至新近发展的游乐场与度假村,那抱住大树的可爱树熊形象无孔不入,家家户户都知道。
问及Patsy Lee她为何以树熊作为产品标记,她总是说,树熊这小动物大人小孩都喜欢,切合她的销售形象。知道的人都无异议,确实也是的,树熊那么可爱,无人会抗拒。
怎会抗拒?就算是Patsy自己,偶尔心情欠佳,望着那傻呆的树熊,也会禁不住心情放软下来,亲一亲那傻傻鼻子,在下一刻,也就会有精力与心情再去拚搏了。
有一次,她的女秘书对她慨叹:“Miss Lee,如果可以让我们亲一亲的不只是树熊,而是一个男人,那会多好。”
Patsy也就笑了。是的,如果被拥抱的身躯上不是一头玩具树熊,而是一个男人,那么……
的确,曾经,有一个男人像树熊。
那年,Patsy才十九岁,在刚考上大学的暑假中,她到一家国际性的广告公司做暑期工,她的堂姐在当中任要职,可以让她利用暑假体验一下工作的情况。
那一年,Patsy脸孔圆圆,穿T恤短裙,布袋打横挂在身上,朴素轻盈,有少不更事的潇洒。
大家都喜欢她,也无理由不喜欢的,她可爱伶俐,也无杀伤力,而且对她好,她堂姐知道,关系可以拉近一点。
Patsy并不晓得这些人际关系,她每天只是开开心心地替同事整理文件、计划书,以及四周围看看有否任何手板眼见的功夫可以帮忙。
但她有自己的位置,有自己的电脑,和自己的电邮地址。
就在上班后的一星期,她接到一个这样的电邮:“Hello Hello Hello,我是直条纹先生。有你在,办公室立刻没那么老化。”
她转头向同事问:“谁是直条纹先生?”
同事伸头望了望她的电邮:“是阿Ken啊,他今天穿了件直条纹恤衫。”
Patsy也就抬眼向前看,创作部后排的确坐着一名穿着直条纹恤衫的男子,他正向她眨眨眼。
Patsy定了定,恩,他长得很英俊。
身旁的同事说:“Ken是创作部的要员,人很好玩的,上星期他刚到日本跟广告片,今天才重新返回公司。”
Patsy也就“啊”了一声。唤作Ken的男人,对她眨过眼之后又向她笑。他的笑容很sweet很好看。
不知怎地,Patsy也就低下头去,有点怪怪的,那么热情。
午饭时分,她带了午餐盒,时候一到,把午餐盒放进去微波炉中加热,加热完毕,她便捧回自己座位用膳。
“饭香饭香!”一把男声传到。Patsy转头一看,是Ken。他把可乐放到她跟前。“请你喝。”然后把他的饭盒放到她身旁的空置位置,这样对她说:“今天与你一起吃饭。”
她吃着她的梅菜肉饼,望着他,似乎没有任何抗拒的权力,只就眼巴巴的看着他坐到她身边。他吃的是免治牛肉饭。 “正。”他说,然后大口大口的吃。
见他没说话,她也只好不说话,低下头去吃她的梅菜肉饼。
“他们说你又勤力又聪明。”他却忽然说话。
“怎么会,我只不过是贪玩。”她回答他。
“我们这一行最紧要寓工作于娱乐。”他说。
她望着他,不懂怎回答,于是只好再次低下头吃饭去。
他又说话了:“怎么不喝汽水。”
她怔了怔,也就乖乖伸手去开启汽水罐。他看着她,笑起来。
一餐饭,是他说话居多,他告诉她他四年前由澳洲来香港工作,他在澳洲居住了十多年,回来后起初不习惯,但后来也就好了。他又告诉她他创作过的几个系列的广告,她听得很兴奋,因为那正是她最喜欢的一些电视广告片。
后来,他望着她,这样对她说:“我觉得你似一种小动物。”
她喝着可乐,睁大眼睛瞪着他。
“你似小松鼠。哈!现在的表情最似!”说过后他收拾自己的饭盒,离开了。
她本想说些什么,例如她不觉得自己似松鼠,但却没说什么,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有点入神。
如果她是松鼠,他又是什么?从澳洲回来的男人啊。澳洲,她很陌生,只知道有树熊。
树熊,那种无时无刻都处于睡眠状态的小可爱,一见便令人想抱住的毛茸茸生物。
一见便想抱住。他的背影有那奇异的、充满男性感觉的魅力。Patsy在意识到这些感觉后,却不敢再看。
她收拾午餐盒,她觉得饱饭后居然有点陌生的虚浮。
以后,Ken每天间中逗她说一、两句,都是些无聊的俏皮话。她心情好时会喜欢听,她心情不好时,就更加爱听。
有时候她百无聊赖从座位中望开去,会看见Ken正与其他女同事说着同样的俏皮话。Patsy会忍不住偷偷的、断续的看完他们说话的整个过程,然后猜想,当中究竟有没有他喜欢的女孩子。
试过一、两次,公司派她与Ken外出跟进拍广告的事宜, Ken总是不厌其烦地告诉她拍广告的细节,在空闲时又会关心她工作的状况,兼且她的私人问题,诸如学业、感情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