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精点头:“多谢你。”
她不清楚幸褔的陈精在哪个空间吃得饱饱,全家不用挨饿,二姊不用被带出省城然后活活被 打死,而她,亦不用偷走出去抹屎抹尿与人睡觉为求吃得温饱。……但不紧要,是回忆又好,现 实又好,只要陈精有幸褔,满足了,她便开心。
做人之时,有得吃就是幸褔。但今天呢?陈精望着地板,在x的怀中迷惘起来。
x问:“今晚过得好不好?”
“好。”她顺服地回答。
x再问:“还有没有甚么想做?”
她说:“我想睡觉。”
于是x拖着她的手,带她穿越走廊,然后到达一间阔大洁白的睡房,那里甚么也没有,只有 一张雪白的大床,阿精看见那床,便被催眠般走了过去,怀着万分渴望地倒在床上,不消数秒, 便睡着了。
x看见她的睡相,他断定了,她是其中一个最渴望安息的人。
为着怜爱,他神手抚摸她的脸容,随着他的手指一扫,顷刻,带动了一条湿润的痕迹,那是 她的眼泪,从熟睡中沁透出来。
“可怜的孩子。”x细细地说了句。
之后的日子,阿精与X相见得极频密,只要当阿精有需要时,她致电召唤,X便火速送上, “比起任何电召服务更妥当。”是她对他的形容。
肩并肩,阿精与X到过世界上任何一处地想到的地方,心情对之时,两人便相对居住数个 月,吃喝玩乐,恬静快乐。
他们很亲密了,她会抱着他来睡,把口水流在他的肩膊上,睡得太野之时,她一伸脚,他便 被她踢下床。
有一次,阿精问他:“为甚么我没有爱上你?”
X也问:“对啊,为甚么呢?”
阿精自己回答:“因为我当你是我的兄弟父母。”
X说:“兄弟父母吗?很好哇。”
“喂!”阿精叫他:“你是不是gay的?”
X瞪大眼,向后一退:“哗!干吗你思想这么狭窄?”
阿精说:“你也对我无欲望。”然后她细细声地加多一句:“你与老板,是同一种人。”
x做了个怪表情,他说:“才不,我与你老板是差天共地的人,所为其主各异。”
阿精好奇:“我与老板的工作性质很明显,可以列一张清单出来。但你呢?你的实际工作究 竟是甚么?”
“我来给迷失的灵魂带来幸褔。”x告诉她。
“多久跟进一个case?”阿精问。
“有时候数年跟一个,又可能是数十年一个,慢工出细货。”x说。
阿精盘算着:“那么,你的上头年中要派多少个你这种人出出入入?”
x却说:“照我所知又不是很多啊!做我这种职位的,只有嵾寥数名。”
“甚么?”阿精奇怪起来:“你们的幸褔很稀罕啊,没多少人受惠。”
“对。”x望着她:“很特别的人才有资格被跟进。”
阿精问:“你对上那个case是甚么人?”
x说:“是名世界领袖。”
“哪一个?”
“把人类关进毒气室的那个。”
“他呀!”阿精张大嘴:“你专负责罪大恶极的人的灵魂吗?”
x说:“他们影响力大,如果可以令他们向善,成效可以很高。”
“那是失败的case吧!”阿精想了想。
x点头,然后说:“所以我对你要志在必得。”
“我也是大魔头?”
“不比其他穷凶极恶的人罪名轻。”
阿精皱起眉。“我很坏吧……我与人类作不道德交易,置他们于死地,收购他们的灵魂。”
“都还有救。”x说。
“你会不会救我老板?”她忽然想起。
x摇点:“没收到指示。”他说下去:“你的老板与我们这边没感应,很难帮忙。但你不 同,你去一趟以色列之后便神魂颠倒。”
阿精问:“以色列那次你都知?”
x说:“他也可说是为我铺路。”
阿精惊奇:“专程派他来的吗?”
x否认:“我才不会派一个叛徒来!只是,世事很微妙。我也不会完全了解所走的每一步。”
阿精问:“救了我之后,我往哪里去?”
“幸褔嘛!”x说:“由认识你的第一晚,我们一直没离题!”
阿精把眼睛向上仰望,她说:“你给了我许多幸褔的感觉,有甜美的,有软绵绵的,有昏昏 欲睡的……只是,我还是决定不了,我的幸褔是甚么。”
她伸手往半空抓来抓去,想抓住甚么,却又甚么也抓不住。
x这样告诉她:“一天,你清楚你的幸褔在哪里,就告诉我吧,我把它送到你面前。”
她望进x的眼睛内,他的眼眸内尽是深深的善与美,从来,她也没有看过比这更美丽的眼 睛。
代表了信赖、完美、保护的一双眼睛。
忽然,看着看着,她就叹了口气。但愿,老板也有这样的一双眼睛。如果他的眼睛内有这些 信息,她便不用四围走。却就是,走来走去,还是惦记着,这么一个人,从来从来,没用这样的 眼睛看过她。
唉。看吧,年年月月过去了,还不是心中只着意他?
她再望了望X,忍不住转身走到另一边,X说甚么要给她幸褔?都不是那回事。
再软绵绵的陶醉,再受保护地存活,也及不上,一个拥有某个人深情一望的渴望般强大。
心愿末了。逃走出来,但心仍在某个大闸之内。
与X走过半个地球后,人世问的岁月过了多少?两年?三年?她没计算过。现在这一站是智 利,X与他在印加王朝的遗址中闲荡,阿精一身粗布,头戴一顶皮帽,满脸风沙,他们住在一间 小屋内,设备简陋,但阿精依样一日十餐大鱼大肉,X在黄沙地上研究破落古王朝的遗痕,阿精 则费尽思绪考虑每一天的菜单。
终于,她按捺不住了,她向X要求:“我们住到城市去!”
X没所谓,伴着她撤回繁华的大城市。他们住进六星级大酒店的总统套房,俨如一对富有的 情侣。
x问她:“可是满意?”
她本来就这样便可以点头,可是朝海旁一看后,她便立刻由满意变做不满。孙卓亦刚驾临这 城市,她在这城市开演奏会,海旁的大厦上,有十层楼高的海报,迎着风向这城市的市民发挥她 的魔音魅力。
阿精望着孙卓的海报问:“她今年多少岁了?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
x望了望窗外,便说:“放心,有天她会比你老。”
阿精呢喃:“但若果老板愿意,老板可以令她不老。”
x说:“你的老板为甚么要这样做?”他想了想,然后说:“会不会,他想以孙卓代替你?”
阿精心头一震,事情再坏,她也没想过老板想以别人代替她。
这念头降临之后,阿精但觉手软脚软。她躺到床上去。
x问:“你怎么了?”
阿精说:“我们……我们不如去看孙卓演奏会。”
x有点愕然,然而他还是答应:“女人的决定,真是匪夷所思。”
后来,他们购买了最好的座位。阿精与x进场之后,阿精一直左顾右盼,她第一次听孙卓的 演奏会,只见在座的人各有不同风格,有型的年轻人、成熟的专业人士,似乎,孙卓得到大部分 人,与及各阶层的认同。
转过身去看,还有迷哥迷姐以横额大大只字支持孙卓哩!
x说:“很受欢迎,会场内有热血沸腾的气氛。”
孙卓当红了十年以上,她已是世界上最具魔力的Div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