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刀叉,干笑:“你说,来这些地方干什么?”
我觉得委屈了,扁着嘴望他:“很多情侣拍拖也是来这种餐厅的。”
“我一点也不稀罕。”
我光火了:“谁要你稀罕!我只不过是想大家开心一晚,有一个在五星级酒店吃高级西餐的回忆!你也不想一辈子只吃‘金凤’的吧!”
我激动得掩住了脸。
简文瀚也垂下眼来。气氛僵住了。
半晌后,他捉住我的手。“对不起。”
我斜眼望了望他。
“我是粗人,”他望着我。“我衬不起你。”
我笑了出来。“算了吧,别这么说。”
“在高级餐厅吵架,就是我们得到的回忆。”他也笑起来。
“结账好了,我们去吃腊味饭。”我伸手扬了扬,叫唤侍应。
结账后,我们手牵手从走廊步出餐厅,偶然间,我看到在另一边靠窗的位置,坐着那晚在disco中望着我的长发男子,他依然把长发束成一条马尾,眼神也一样的充满火光,他正与两位女士一起,一位长发一位短发,年纪似乎比他稍大,三人有说有笑。
他在不经意间望到我这一边,视线落在我身上。简文瀚拉着我走得太快,我与他眼神的接触,就只有那一秒。
那真是个神秘的男子,他有一种不属于这个城市的气质。
证实了简文瀚不喜欢高贵的食肆后,与我作伴吃吃喝喝的变了Luna,她带我去了两间很热闹且精致的酒吧happyhour,其中一次珀月也有来。
Luna贯彻她一向的坦诚,在别人毫无心理准备下坦白自己的爱情历史,又问了珀月好些私人问题,然而不知珀月是否累了,她不太愿意回答似的,也很少笑容,似乎不是太喜欢Luna。
我努力打圆场。“你们两个都是月亮女孩,一个中文名字是月亮,另一个是英文名字。”
Luna哈哈哈笑了三声后说:“你们知不知道除了你出生的那个星座之外,另外还有一个属于你自己的星座,叫月亮星座?”
我问:“是什么来的?”
“是主宰你情绪与爱情的星座!”
我很感兴趣。“哪个是我的月亮星座?”
“要用对照表查看的,要知道你的出生年、月、日、时间。”
“那么,与中国人的批命差不多嘛!应该会很准的啊,时间也一并计算在内。”
我与Luna一人一句说着,珀月却从头到尾没答腔。
在洗手间内,我问她:“怎样,不喜欢Luna?”
“她的爱情历史是真的吗?”她问我。
我放下口红。
“大概是吧,她上次也是那样对我说的。”
珀月抹抹手,望着镜中的我。“她怎可以这样的?与有妻子和孩子的男人一起,竟然一点内疚也没有。”
“她没想过要那男人离婚的。”我说。
她眨了眨眼。“对不起,我不能够接受她。”
珀月推开洗手间的门,我跟在她身后。珀月一向也颇开明,我还以为,她会喜欢多交一个朋友。也很奇怪,对于Luna所说的过去,我倒是一点反感也没有,每一个人,都该有她独有的爱情态度啊。
以后与Luna的约会,我当然不再邀请珀月。Luna说,在她生日的晚上会在disco的卡拉OK房举行生日派对,她想我与珀月一起来,珀月是不会来的了,我也不想只得我一个,于是便叫简文瀚和我一起去。
Luna爱热闹,一间卡拉OK房塞满人,她不停地喝酒唱歌,又不停地与同性、异性朋友拥抱,喝得半醉便索性站到房中间的圆台上,又唱又跳。
我与简文瀚只是合唱了一只中文歌,但我也觉得很高兴,偶然这样疯癫一次也是好的,虽然我整晚不过是乖乖地坐着,绕着简文瀚的手臂。
十时左右,简文瀚说要走,我与他走到卡拉OK房外,问他:“不舒服吗?Luna还未切生日蛋糕。”“想回去。”他只是说。
“不喜欢我的朋友吧!”我微笑。
他似乎是默认了。
“你喜欢的话多留一会,玩得开心点。”
我目送他离开,他在大门前与我挥手。我也伸手挥了挥,犹幸,他是笑容满面的。
坐回卡拉OK房内,Luna走过来问我:“你男朋友不喜欢这里?”
“不习惯吧。”
“你呢?”她又问。
“很好啊。”我衷心地说。
然后我便开始想,三星期后就是我的生日,应该怎样与简文瀚庆祝?这是我出来工作后的第一个生日,他又不爱热闹,但我又不想只是吃顿晚饭,嗯,伤脑筋。
我问过一些同事的意见,他们提议我与他到澳门过一晚,还可以作特别的安排,乘直升机由香港飞往澳门。
我听后显得异常兴奋,乘直升机!我肯定我与他都会永世难忘!
就这样决定好了!不论多昂贵我也要试一次。
我没告诉他这次是直升机之旅,只说订了一晚澳门的酒店,要他那夜千万要准时六点到达集合的地方。
那天早上我在家收拾了些简便的行李,也替简文瀚带了我特别为他买的新衣服,精神抖擞地提着旅行袋回公司。
我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任何人也察觉得到我的开朗。早上再致电简文瀚提醒他要准时,他说大概没有问题,这阵子他不算忙。
午饭过后我便没心思工作,不时偷偷看表,实在太兴奋了,兴奋得把全副精神投入去等待六时正的降临。简文瀚的表情一定会很惊喜,他一定会很感动,也一定会说些“有你这个女朋友实在太幸福了!”的话。
我把头埋在文件中吃吃笑。
实在太幸福了。
下班后,我在五时四十五分到达直升机场,起飞时间是六时十五分。我在风中等待,五时五十分、六时正、六时零五分……简文瀚很少迟到的……然后就是六时十分。
我忍不住致电给他。
他的手提电话接通了。
“喂!”我说:“你在哪里?”
“我在新华社!”他说,背景声音很嘈杂。
我很讶异:“干吗突然在新华社!”
“你有没有看中午的新闻报导?李登辉都搞台独,所以我与同事在这里声援中国政府!”
我着急起来:“你可以走了吗?”
“阿彗,我不来了,我会在这儿通宵抗议。”
简直不可置信。我高声说:“但你答应了我的!”
“澳门随时都可以去!”他这样说。
我冲口而出:“但我租了直升机!”
“什么……”他的电话受到干扰。
“简文瀚,我现在来新华社!”我情急地收了线。
跟着我转头请求直升机负责人通容十五分钟,我飞奔到地面,截了辆的士,赶往简文瀚那里。
我从车内的倒后镜中看到自己的脸,我是气得咬着牙的。太可恶了。
突然,水点由轻至重地打在车窗玻璃上,天色突然转暗,落下暴烈的大雨。
街上穿着套装高跟鞋的OL狼狈地争相走避暴雨。我掩住了脸,忽然很想很想哭。
为什么会这样失败?我不是安排得很完美的吗?为什么他不能配合我?
到达新华社,我冒雨走到他跟前拉着他!以近乎乞求的口吻对他说:“我们走吧!”
他一脸无奈:“阿彗,正经事要紧。”
我望了望周围的环境,说:“这里二十多人,文瀚,少你一个不会嫌少!文瀚,今天是我的生日!”他却这样说:“我不愿意走。留在这里很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