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呀……”
谈话声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赵雅这才由角落阴影处走了出来,冷淡的容颜看不出这席话带给她什么影响。
怀抱着帐本,平稳的脚步继续走向书房,在掩紧的门扉前站定,素手一抬,轻轻叩了一下门。
“进来。”
方打开门,便听到一阵嬉闹声,楼纤纤甜润的嗓音不依的道:“爷,您已经工作了一个上午,就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呀!总是得好好休息一下才是,人家特地给您泡的参茶,您就喝一点嘛!不然,一口就好。”纤纤柔荑将青玉茶盅直直的送到雷傲天面前。
“瞧你,这么会缠人,我可后悔把你从江南带来了。”雷傲天宠溺的低低一笑,就着她的手啜了口参茶。
楼纤纤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茶蛊,甜甜一笑,转向赵雅唤道:“雅姐姐。”
赵雅朝她轻轻颔了一下首,转向雷傲天,“爷,这些是您不在时的帐本。赵雅已经整理好,请爷过目!”白皙素手将一大叠帐本放置到桧木桌上。?
楼纤纤惊愕的掩住唇,挑大明媚杏眸,“雅姐姐,你会管帐本呀!”一脸的佩服。
赵雅淡淡的点了一下头。
“我从来就没听说过有女人管账的,雅姐姐,你好厉害。”
“纤纤妹妹过奖了。无极门的朱雀堂堂主殷无情就是女儿身,一手打理朱雀堂门下商行,行事不让须眉,赵雅只是会看点帐罢了,比起殷堂主,可差得远了。”赵雅的口吻依然是淡淡的。
“可比起我来,你还是厉害许多,我一看到帐本,就头昏眼花了。”她咋咋舌,神情柔美动人。
“是呀!谁像你成天无所事事,只会瞎缠人。”雷傲天宠溺的一笑,轻轻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头。
“爷,您不爱我跟着您呀?”闻言,楼纤纤担心的蹙起双眉。
“我说不爱,你就不瞎缠我了吗?”雷傲天扬起眉问道。
“当然不!”楼纤纤立即灿开笑颜,伸手搂住雷傲天的颈项,爱娇的偎入他的怀里。
雷傲天放作无奈的耸了一下肩,“那不就得了。”没辙的语气惹来怀中佳人吃吃的娇笑。
赵雅冷眼旁观着一切,直等到雷傲天与楼纤纤的玩闹暂歇,才继续说:“爷若没别的事,赵雅先行告退了。”
“嗯!”雷傲天漫不经心的点了一下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出声道:“等一下。”
赵雅已经走到门口,闻声半侧过头,询问的看着雷傲天。
“纤纤初来乍到,对堡中的一切还不熟悉,你带她去四处走走吧!也免得她这只小麻雀老在这儿吵我。”他话是对赵雅说的,但充满笑意的眼睛却是看着趴在怀中的佳人。
赵雅征了一下,还来不及回答,楼纤纤已经不依的嚷了起来,“爷,人家要陪您。”
雷傲天拍了拍楼纤纤细嫩的脸颊,“你这不是陪我,而是闹我,我离开三个月,累积了不少公事待办,不能与你瞎闹。”说到后来,唇边虽仍带着笑意,声音中已带不可转围的意味。
楼纤纤只得嘟起了小嘴,闷闷的点了点头。
“小野猫?”锐利的视线转向赵雅。
赵雅淡淡的回答,“谨遵节之命。”
倒是楼纤纤好奇的瞪大眼睛,“爷,您为什么唤雅姐姐小野猫?雅姐姐一点也不像野猫呀!”
闻言,锐利的鹰眸紧盯着赵雅,意味深长的笑了,“错了,她的确是一只小野猫,一只充满警戒心、难驯、带爪的小野猫。”
“若雅姐姐真是只野猫,爷又怎么将她掳在身边?”楼纤纤不信的道。
“这世间上还没有我要不到的东西,不过,我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教这只小野猫安安分分的待在我身边。”
赵雅依然谈着秀丽的容颜,漠无表情的任他们说着,暗藏在衣袖底的小手,却悄悄的握成了拳。
雷傲天说得没错,这世上没有他要不到的东西。
他费了一番力气,终于驯服了她,教她安安分分的待在他身边。可是,野猫一旦被驯服,就对他一点意义也没有了,如同那两名路过的姬妾所说,雷傲天对她已经不感兴趣,她跟魏兰茵、跟杜潋滟一样,成了他厌弃的敝屐。
这是自己早料到的结局呀!
斗不过雷傲天,赔上了身,也赔上了心,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只是,现在她该怎么办呢?澄澈的眼眸抬了起来,飘向遥远的天边。一个弃妇该有什么打算?她是该好好的想一想了。
☆☆☆
连日来,风雪更剧,漫天雪花像鹅毛一样的飘舞着,赵雅突然有一股冲动,连件斗篷也没加便奔出卧云轩,仰起头来任那雪花一片一片的飘落在她的脸上。
恍惚之中,她仿佛看到池边岸旁那一片每逢风大便随风飘舞的柳絮。
像等待离人的眼泪……
这是她亲娘有一回难得意识清醒时开口所说的话。
垂柳千丝,不系行舟住。
所以,女人只能用眼泪,一天又一天的痴痴地在江边等待,等待着离人的归来。
腰间突然一紧,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你想把自己冷死吗?”身子被人用力一带,偎进了一副温热的胸膛,而后被穿在那人身上的斗篷给裹了起来。
赵雅蹙着眉抬起头,澄澈的眼光对上幽暗深邃的鹰眸。
“怎么?瞧你的表情,好像不高兴看到我?”雷傲天抬起她的下巴,扬眉问道。
“你为什么会来?”赵雅脱口说。
“这里是我的寝房,难道我来不得?”雷傲天惩戒似的捏了捏她的下巴,搂着她进卧云轩,而后又皱起眉,凌厉的目光望向一旁垂手而立的侍女。“你是怎么照顾夫人的,这么冷的天,竟然不升火炉?”
这里到底是塞北,虽然惊雷堡四周诸山环绕,地底又有硫磺等物,但寒冬一至,依然是比北方冷上许多。
侍女一惊,脸色马上吓白了,正待结结巴巴的回答,赵雅先开口了,“不要怪她,是我要她不用升火的。”
雷傲天眉一扬,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下,转而对那侍女道:“还不快去升火。”
侍女连忙应是,七手八脚的点起火炉,橘红火光一起,立即驱走了满室的幽暗阴冷。
雷傲天脱下赵雅的鞋袜,紫玉足环依然挂在她的脚踝上,闪动着柔润的光芒,但对赵雅而言,那反倒是一种讽刺,讽刺她轻易相信一个男人的宠爱。
“你的脚冻得像冰块。”雷傲天再度皱起眉,在这样的天气,她仅穿了双绣鞋便跑到外头,难怪脚会冻成这样。
赵雅看着他张开大掌合住她一双小巧的经足,轻轻替她搓揉取暖,这样的举动,完全是他未下南方前的宠溺,她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他不是已经厌倦了自己吗?他还想做什么?
雷傲天低着头,并未见到她的神情,在替她将脚暖回正常的温度后,仍把玩着她那双小巧不盈三寸的金莲,爱不释手地道:“这么白嫩、这么精巧,倒像是上好的玉雕成的,缠成这般的经足,想必当年一定很痛吧!”
当年赵家为了不让家传绝学外流给她这个外人,又怕外边人说话,才故意让她缠了足,说是要当大家围秀教养。
替她缠足的人是管家的妻子,那个肥胖的中年妇女似乎以替她这冒牌的赵家大小姐缠足为耻,边用几乎像是要折断她脚似的力气替她缠上裹脚布,边心不甘、情不愿的叨念着,“又不是真正的名门大小姐,居然也能缠脚?我呸!只不过是个疯女人的拖油瓶,靠着赵家吃饭罢了!就算给你缠上脚,你也不会真的成了千金大小姐,拖油瓶就是拖油瓶,一辈子翻不了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