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重殴的痛楚正在他身上扩散着,他仿佛又听到那两个混蛋的笑声,以及那个贱女人高傲俯视着他的表情。
他的拳头握得更紧,一颗心气愤得几欲炸开。
他们对他的欺凌已不是第一回了,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他只能任人宰割,没有反击的能力,他好气好气,气他们的仗势欺人,也气自己的无能为力!但他们的每一个拳头,每一次侮辱,他都记下了,等着看好了,总有一天,他会连本带利地从他们身上讨回来的!他恨恨地想着。
“你怎么了?为什么在这里哭?”一个软软的童音响了起来,打破林间的寂静。、
少年抬起头来,只见一个头梳双臀的小女孩提着一只竹篮子,正瞪大眼睛看他。
小女孩大约十一二岁的年纪,生得十分白净可爱,圆圆的小脸,小小的嘴巴,尤其那双眼睛更清澈得教人目眩神迷。少年看得呆了,一时之间竟忘了心头的怒气,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气恼地蹙起眉,似是为自已失神的举动感到生气,他猛地再次埋下头,不理会小女孩。
“你受伤了,很痛吗?”小女孩软软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带着浓浓的关心。
“走开。”少年没好气地喊。
小女孩没有被他凶恶的口气吓到,再次问:“很痛吗?”软软的童音里充满担心。
“要你管,你走开。”少年抬起头,气愤地瞪着她喊。
小女孩仍未露恐惧,反倒向前跨了一步,“一定很痛喔!”她伸出手,轻轻触了触他的伤口。
她的手才剐碰到他的额头,少年马上伸出手用力挥开她的手,小女孩没有提防,被他的力气一带,竟然一跤摔倒,竹篮里的东西洒了一地。
她这一摔,少年也吓了一跳,本能地想去拉她起来。然而,即使他人已经站了起来,却因倔傲的脾气而停住动作。
小女孩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自己站了起来,不理会散落在地上的竹篮,转身便跑了开去。
这小女孩怕是被自己的粗暴吓到了吧!少年心中不由得浮起一丝愧疚,但那愧疚刚浮起,又马上被他压了下来,他告诉自己:是她自己不好,他又没叫她理他,都是她多事,不能怪他。
他倔强地坐了回去,又把自己的脸埋在双腿间。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又听到那软软的声音喊道:
“娘,这里,就是这里。”脚步声响起,小女孩拉着一名妇人跑了过来,在他面前站定。
“娘,就是他,他受了好重的伤,一直哭。”
“嗯!”妇人应了一声。这妇人脸色蜡黄,不住地咳嗽着,似是染了什么重病。
“我才不是因为痛才哭。”少年老羞成怒,猛热抬起头来,一张俊秀的脸涨得通红。
“那你为什么哭?”小女孩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要你管!”少年撇开脸,不想理她。
两人说话的同时,妇人已蹲下身,开始检视着少年身上的伤。
少年想把她推开,哪知这妇人虽然一脸病容,咳嗽不已,却任他怎么使力都推不开来。
妇人打量了他一番才道:“伤得真重,咳!是谁这么狠,把你……咳咳……伤得这么重,怕不止一个人做的吧?咳咳……”
“娘,他看起来好像很痛,您给他治治吧!”
“嗯!孩子,咳……和我回去吧!”她伸手去拉他,却被少年一掌拍开,“我才不要你们多管闲事。”他懊恼地喊。他宁愿痛死,也不要人家同情。
“那可不行,你伤得……咳咳……这么重,一定得……咳……治治。”妇人淡淡地说,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腕。
看这妇人一副虚弱的样子,一句话里夹带了三声咳嗽,应该很好打发才是,偏偏她的手却有如铁箍,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少年只气得大骂不已,却仍是被拉回一间小木屋。
小木屋看起来虽然简陋,倒是窗明几净,充满了阴凉的药草味。
妇人把少年拉到椅子上坐着,开始为他上药。少年本来不住地挣扎,倔强着不肯让妇人帮他疗伤,可是那妇人的手好温暖,就像……就像母亲慈爱的手般……
他挣扎的动作渐渐缓了,最后停了下来,不过仍是倔着脸,一副不领情的傲慢样儿。
“你真是够倔强的了,骨头都脱臼了,竟连痛都没叫一声。”妇人边咳边叹气。
“那一定很痛喔。”小女孩瞪大眼睛,神情有些畏缩,好似伤的人不是少年而是她。
少年冷哼了一声,似是不想理她,但看到小女孩无辜的脸,一颗心却不由自主的软化了,没好气地道:“不会啦!”
“真的吗?要是我,一定痛得哭了。”小女孩天真的道。
少年又是一声冷哼,“谁像你那么不中用。”
没一会儿,妇人便包扎完毕,道:“好了,咳咳,你歇个几天,别乱……咳……用手,就可以痊愈了。咳咳。”
“不用你治,我也会好的。”少年咕哝着,一脸别扭。
妇人只是一笑,“我姓柳,你叫我柳大娘就好。咳咳,这是我的女儿,咳,叫无言。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看着她,好一会儿才不怎么情愿地回答:“我姓韩,韩渊,渊源的渊。”
“韩?你是韩王府的人?”这附近姓韩的人不多,这少年又是一身高贵服饰,柳大娘不难猜到他的来历。少年再次点了点头,依然一脸叛逆不驯。
“娘,韩王府是什么?”无言拉了拉母亲的衣角,好奇地问。
“没什么。”柳大娘抚了抚女儿的头,转向韩渊,“你先歇一歇,待会儿我送你回去。咳咳,无言,你好好招待韩哥哥。”
“嗯!”无言用力地点了点头。
柳大娘走进内室,没多久便一手捧了一盘点心,一手提了一只茶壶走了出来。她只见女儿不住地与韩渊说话,可韩渊不是冷哼,就是不理她,不过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韩渊那双眼睛也不住地瞄着无言呢!她看在眼里,只是微笑,倒也没说什么。
“娘,我来帮你。”无言看到娘亲出来,马上嚷着,跑了过去接过茶壶。
“无言,小心一点。”
“我知道。”无官吃力地抬着茶壶,迈向桌子,她没注意到自己的衣袖被桌角勾到,想把茶壶放到桌上时,手才抬起,茶壶就这么由她手上滑出。
无言惊叫了一声,闪避不及,但一股力量却及时由身后传来,一把将她推开,无言跌跌撞撞地向一旁摔了出去,只摔得眼冒金星,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回头,只见韩渊就在她刚刚所站的地方,那壶热水全淋到他的手上了。
柳大娘忙放下点心,拉着韩渊往后院水缸走去,将他的手浸到冰冷的水中。
无言吓得脸色都白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迭声说:“对不起,韩大哥,对不起。”
韩渊强忍着痛,状似不耐烦地道:“好啦!别哭了,只是烫到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看到他那红肿破皮的手臂,无言哭得更加大声:“都是我不好,我太笨手笨脚了!对不起,韩大哥,对不起。”
“我说是我自己爱多管闲事,和你没有关系嘛!”韩渊没好气地说,瞄了瞄无言涕泪纵横的小脸,口气虽然强硬,却放缓了许多,“我已经说和你没有关系了,你就别再哭了。”
他口气不耐,可伸手为无言拭泪的动作却十分温柔。而无言仍是抽噎不已,心里仍十分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