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疾呆地想着,没想到昔日一别,要再见面居然是这么困难,早知如此,那么那时纵使有天大的事,他也绝对不会离开,薛谭不由自主地在大厅上来回踱步,当下脑子里毫无半点主意。
突然,他好似踢到一个东西,他弯身一看是一支玉钗,是他送给纹蝉的玉钗,他弯身捡起,心有所感地摸着玉钗上刻着纹蝉的名字,自从成亲以后,纹蝉每天都会戴着这支玉钗,还说是他们俩成亲的见证,如今这支玉钗却遗落在这里,莫非纹蝉真发生什么事?他甫惊未定,忧心地红了眼眶。
此时大门处传来声音,他连忙移身躲在柜台后方。
只见葫芦张瞻前顾后鬼鬼祟祟地走进来,并小心翼翼地从胸前拿出一堆不知什么东西丢在桌上。
薛谭蹑手蹑脚移到他身后,霎时葫芦张转过身来,一个重拳随即而至,薛谭往后一翻,一只脚又扫了过来,没想到葫芦张的功夫这么了得,薛谭左右闪躲颇为吃力。
葫芦张大喝,「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而且老头子的身手怎么可能如此俐落?
薛谭曾听母亲说过葫芦张是父亲派来的,那么以真实身份与他见面应该可避免一场恶斗,于是他赶紧扯下白发,瞪眼说道:「我是薛谭啊!」
「什么?!」胡芦张及时住了手,仰头一看,「少将军!真是你啊!你怎么会打扮成这个样子?你不是回雁门关了吗?」
「唉!此事说来话长,稍后有空我再与你说明,」薛谭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问:「纹蝉他们呢?为何整栋客栈没有半个人影?」
「唉!」胡芦张叹了口气说:「自从胡兵来了以后,挨家挨户地搜,见人就抓,见钱就抢,见有食物就吃,整个村子已经被他们搞得乱七八槽,她和杨枝柳都被抓走了,而且抓她的人,就是昔日胡旋府的胡艳。」
「什么?!胡艳?!」
「这次胡人挥军南下,有两个目的,一来是因为连月的旱灾,迫使他们来此抢劫财物、搜括食物;二来其实是针对少将军夫人而来,胡艳彷佛对你没娶她一事耿耿于怀,她大概和胡人参谋有什么协议吧,所以胡老爷才会带着胡旋府的人加入胡军攻打汉人,我看胡艳好似打算回塞北。」
胡艳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薛谭思索着,瞧瞧桌上那一堆奇怪的东西,他问葫芦张,「这些是什么东西?」他伸手欲触碰。
「别动!」葫芦张及时喝止。「少将军,这些东西很危险,是我从胡人营寨偷来的,本来我是想帮少将军救回少将军夫人,没想到却让我看到胡人将这一堆东西往山谷丢下去,只见山谷周遭霎时烟雾弥漫,巨大的石块全被炸成碎片,后来因少将军夫人被囚禁的地方相当隐密,于是我就在那里到处寻找,没想到却让我有机会偷到这些东西,所以我就顺手牵羊带了几个回来研究。
「但奇怪的是,不管我怎么用力地摔打这些东西,它们就是不会爆炸,方才我及时叫住少将军,就是怕少将军万一错手启动机关,那就危险了!」葫芦张一脸茫然地看着那些火药。
「原来如此。」
「既然有少将军在,那么末将往后就听从少将军的差遣。」
「嗯!」有葫芦张帮他救纹蝉,那么成功的机率就更大。
「少将军,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薛谭灵机一动,附在他耳朵旁悄声说了几句,只见葫芦张频频点头称是。
「末将领命!」
「事不宜迟,咱们依计行事。」
「遵命!」
第九章
深夜里,被关在营帐里的纹蝉轻轻摇醒杨枝柳,「杨阿姨,快起来……」
杨枝柳迷迷糊糊的醒来,「怎么了?有人来救我们了吗?」
纹蝉悄声道:「我方才看见守我们的士兵正在打瞌睡,妳现在假装要如厕,等他进来带妳时,我立刻用这偷偷拆下的床板敲晕他,然后我换上他的兵服再去设法弄一套衣服给妳,我们趁天黑混出去逃回中村……」
「可是……」杨枝柳担心,「他们胡人个个身强体壮,会不会太冒险了?」
「现在不冒险,等被带回塞北我们就真的别想回中原,难道妳舍得我爹?」
李老仙?!她一听可能再也见不到,心底就像被人用刀子划了一下那么痛,她坚定的点点头,「妳说得对,这样等人来救也不是办法,好!」她突然对外大嚷,「喂!死番子,老娘尿急要上厕所,听见没有?」
一会儿那睡眼惺忪的士兵果然呵欠连连地踱进栅内,他前脚才踏进来,躲在一旁的纹蝉立刻拿床板狠狠朝他脑勺用力敲下去,他闷哼一声瘫在地上。
纹蝉立刻脱下他的外衣换上,还故意在脸上抹了沙土藏起白净的脸,然后她向杨枝柳点点头溜出去。
外头大半的胡兵皆入营帐休息,纹蝉一路低着头往邻近帐篷踱去,她趋近驻守的一名士兵,那士兵正坐在石头上,似乎就快睡着了。
纹蝉咬牙,拿起腰间胡人的兵器,她鼓足勇气举起手打算击昏这名士兵,就在她要挥下手时身后突然有人大喝,
「你干什么?!」一名巡逻的胡兵发现了,抽出腰间的刀子就嚷,「有刺客!有刺客!」
纹蝉一慌,转身就将兵器往前刺去,那胡兵慌张闪身就将刀子反转往她胸口一刺,直直插进她身体里。
她只觉得胸口一阵灼热,并不感到痛楚,她伸手一摸,湿湿热热的鲜血不断涌出,她诧异震惊倒抽一口气,然后看见四面八方奔来的胡兵。
薛谭……她眼眶一热,想起他的笑容和他的声音,不、不……她缓缓倒了下去……
***
「女儿,我们把她送回中村吧!也许薛谭救得活她,要是让她死了……」胡老爷害怕的在一旁不停踱步。
天已经亮了,胡艳找军医来抢救纹蝉一夜,但因伤口过深,失血过多,纹蝉几乎已经被军医判了死刑。
胡艳望着床上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她再任性骄蛮,这时也不免感到害怕,可是她更怕回中村面对那些人,特别是薛谭,他一定不会饶她。
「不,爹,她、她反正是没救了,明天我们就回塞北,他们不会知道她死了。」胡艳红着眼眶替自己辩道:「我没打算杀她,是她自己要逃,大意伤了自己,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爹……」
胡老爷叹气地坐下来,此刻他六神无主,更别说要安慰女儿,一切好象全失了控。
***
夜幕沉沉,万籁俱寂,胡兵大部分都已入了梦乡,仅剩一些巡逻人员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守着营寨。
广阔的草原笼罩在浓浓的雾气里,好象有人刻意用纱布将整个天际罩住一般,连营区仅有的几处营火也显得格外朦胧,朦胧中似有几个黑影在营寨中不断穿梭。
守卫人员好似发现这异象,派了四名士兵前去查看。
四名士兵谨慎地握着长枪缓步前进,仔仔细细地搜索着一个又一个的营房,胡人个头高大,就连睡觉打呼的声音都比一般人来得响亮许多,士兵们静静地探进每个营房,搜了许久以后确定无人闯入、这才松下一口气准备回哨所。
突然,不知从哪来的四名黑影扑向他们,且颇有技巧地往他们后脑勺敲去,末听见任何声音,四名士兵就全数倒地。
「不是说好要留一名士兵以便问出纹蝉的下落吗?怎么全部都打晕啦?」薛谭蒙着脸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