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裕峻,你——”
“什么都不必说,因为我一点也不感到难过,真的,心里反而还觉得松了口气,所以称不必替我担心,没有什么失恋适应不良症候群。因为我……找到了比爱莲娜更好的人。”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伪装,康裕峻说着话的时候没有半点沮丧,反而让人感到他浑身散发着光芒,很难让人联想他是个刚和女友分手的男人。
谢沛晴宁愿相信他是真心的。
她心里好像藏了一颗球正剧烈地跳着,女人的第六感让她察觉到他接下来可能要说的话;她紧张又矛盾。或许是因为她还没有准备好,还不想直接面对,也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
其实知道康裕峻的心意、能吸引住他的目光、与他共进晚餐就足够了,其它的,她并不苛求。
所以她只是佯装不知情,故意将话题转移。
她将菜单移到他面前,兴致高昂地推荐说:“这里的牛小排很不错,我想来一客,你呢?”
他点头,并给了她一个灿烂如阳光的笑容。
那一晚的约会让她如置身云端。她不记得食物的味道,也不记得LiveBand表演了什么,没有人提到爱莲娜或窦维,仿佛那两个人不曾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中。
她只记得康裕峻温暖的笑容让她很开心,她一直笑着,不停地笑着……
多年来的愿望总算实现了,这一切就好像是个梦。
后来,马莉莲曾经问她约会的感想如何,谢沛晴甜蜜地笑着回答说:“就像吃着永远都吃不完的棉花糖。”
之后,与康裕峻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渐渐地,他开始介入她的生活。
他们总是挑在“天堂酒吧”用餐,或是另一家标榜生机饮食的餐厅。前者是谢沛晴的最爱,后者则是康裕峻百吃不厌的地方。
好几次约会下来,她觉得这样很好,各取所需、相互适应,也挺有新鲜感的。
虽然每一次喝完生机果菜汁总会让她拉上好几天的肚子,但是因为康裕峻告诉她,那是最能养颜美容、解百毒的健康食品,为了自己好、为了讨他欢心,谢沛晴总是捏着鼻子把生机果菜汁喝进去。
关于钱的事情也得到解决。
一直找不到工作的她,康裕峻帮她介绍了一个工作,是他公司的客户,老板刚好要找一个秘书助理,于是立刻推荐她去。
原先谢沛晴还有些迟疑,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胜任这样的工作。踏人社会之后她除了碰过相机之外,其它的工作从来没做过。
但康裕峻说凡事总有个开始,目前经济不景气,不如先找个不伤大脑的工作待着,至少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好一点;至于摄影,也不是完全放弃,等到有适合的case再接,然后利用假日完成。
她被说服了。
在面试轻松过关后,她立刻与对方约定隔天立刻上班。
于是谢沛晴从收入不稳定的自由业,摇身一变成为朝九晚五的粉领上班族。这样的改变远在一个多月前,就连她自己都无法想象。或许真如康裕峻所言,人是有潜力的。
谢沛晴可以感觉得出来,康裕峻喜欢她的改变,有时他甚至还会对她的衣着、饰品或工作方面提出意见。
被人呵护的感觉还满好的,不需要自己花脑筋解决问题,凡事都有人代劳。难怪马莉莲一年四季都在谈恋爱,从不让自己的感情生活空白,更不会让自己落单。
这样正常的生活,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有时望着放着一整排套装的衣柜,谢沛晴还会有些怀疑——这些都是她的吗?
助理的工作不到一星期她就开始感到厌烦。像她这样粗线条又不够细心的人老是出错,不是把资料归错档,就是把重要的开会通知或memo不知道丢到哪里去,屡屡出trouble,让她好沮丧。
好一阵子,她刻意不去想有关摄影的事,仿佛她的手不曾熟练相机,不曾做过摄影的工作。但当她对助理工作感到无力时,她脑海里总会想起相机的模样,渴望闻相机的味道,而不是排骨便当。
她真的想当粉领族吗?这真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好几次夜半醒来,那种想再度尝试按快门的欲望,有如一张巨大的网紧紧地罩着她。
因为康裕峻,她总是强迫自己去忽视。
直到有天她翻箱倒柜大扫除时。找到被她刻意藏起来的防潮箱,看见里面的相机、镜头,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心有着一个很大的缺口。
那晚和康裕峻吃饭,她显得心不在焉,先是打翻餐盘,又和服务人员在走廊相撞,手中的刀叉也不知掉了几回。
终于在晚餐快结束前,康裕峻终于忍不住问她:“你今天是怎么丁?生病了吗?是不是感冒?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医生?”
“我?没什么,大概是有点累。”
“明天请个假,好好休息。”
“啊,不行,我才刚上班没多久,工作情况也不是很熟悉,怎么能随便请假,这样不太好。”
“那有什么关系。”他甩甩头:“反正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工作,不过是个秘书,你也不必太在意,我跟你老板说一声就好了。倒是要注意身体,别累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康裕峻的出发点是为她好没错,但不知怎的,这些话听在谢沛晴耳里却有些刺耳。
“不,不必,我会去上班的。”
她的坚持让康裕峻的脸色有些难看,皱着眉、嘴角下垂,但他仍然保持良好的风度。“我说了,你不需要如此认真,工作只是打发时间而已。女人嘛,最终还是要嫁人的,只要把眼睛放亮,嫁给一个前途无量的老公,这才是最重要的。”
“是吗?”
“当然了。自古至今不都是如此吗?”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
他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变脸,还大言不惭地说:严哪有什么不一样,你不要被那些老是嚷嚷着女性要自主的人给骗了。女人最重要的工作是生儿育女,其它都是其次。”
“我不是那样的女人。”谢沛晴毫不思索地冲口而出,虽然连自己都有些惊讶,但却感到松了一口气。“我觉得自己不是那样的女人,女人和男人一样,应该有自己的理想与梦想,生儿育女只是其中之一。而我也有很多梦想要实现,决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家里的。”
康裕峻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他从来没见过这一面的谢沛晴,原本一直以为她是个温柔婉约的女孩。
他显得有些慌张!
“啊!没有关系,人是可以改变的。如果你不喜欢这样,我们还可以再沟通商量,反正有的是时间让我们彼此适应,不是吗?”
“嗯,是吧。但沟通后,是谁需要改变呢?”
她问,康裕峻却答不出来。但那个常常在夜半时困扰她的问题,谢沛晴心里却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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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很大,打在屋檐上的声音令人发慌。
她将久未触摸的相机拿出来时,手微微颤抖着;但当她轻轻抚摸相机,机械的味道让那种熟悉感重新回了来。
谢沛晴对准窗外的盆栽小花,轻按了几下快门,原本懒洋洋的细胞一瞬间仿佛被电流贯穿,又恢复了生命力。
她想她是命中注定要拿相机的,而不是整天打扮得美美的秘书小姐,因为她处理文书的能力远远不及抓住瞬间快门的判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