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急于赶到命案现场的丁卫钢,没有多余的时间送安霓回家,只好载着她一同前往。
「喂,在车子里面等我。」
「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去。」
「你怎么这么唆!如果你不答应在车上乖乖等,我会找其它警员送你回去。」他严厉威胁说。
「好、好、好,依你的,不过,探头出来看总可以吧。」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她穷蘑菇,匆忙下车的丁卫钢随即钻进人群,进入已被封锁的现场。
命案的现场是茂密竹林,平日人烟稀少,除了竹林地的主人清晨会到此整地、挖竹笋之外,不会有其它人经过。发现尸体的也正是这片竹林地的主人,他一早准备例行的工作,还未上工,便发现异样。
尸体被扔在竹林的一角,没有布袋、枯叶掩盖,所以在整片绿意盎然的竹林中,很容易被察觉。
然而这件谋杀案却和其它案件有着一个很大不同之处,那就是虽然尸体完整,没有缺少任何一个部位,但是惟独皮肤不见了。也就是说,尸体是以血肉模糊的残忍方式,被丢弃在竹林里。
更诡异的是,凶手似乎没有刻意隐瞒的打算。按正常的情况判断,凶手既然有充裕的时间剥去死者的皮肤,当然就更应该有时间分解尸体,或是挖洞掩埋。
在现场搜查的每个警察,脸色不但凝重,脸色也相当难看,不是铁青就是苍白。
丁卫钢第一眼见到,体内的五脏六腑几乎全翻搅起来,他必须用非常大的克制力,强忍住呕吐的冲动。好残忍的手法,凶手根本就是变态!
「有没有什么发现?」
比丁卫钢早到的吴两立,立刻向他简单报告:「死者身高160,约50公斤,应该是名女性,按尸体腐败的情形看来,死亡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但正确的时间仍由法医鉴定后得知……全身上下的皮肤均遭剥除,但除了头皮……尸体旁边找到一块应该是死者的头皮,上面有红色的血迹,写着……」
说到这里,吴两立显得有些犹豫。
丁卫钢立刻追问:「写什么?」
吴两立抬起头凝视着他,轻轻、慢慢地说:「……是……一个丁字。」
丁卫钢的全身打着哆嗦,不寒而栗的冰凉,自脊椎慢慢地延伸到头顶。
「长官……」
他阻止吴两立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了。等法医的验尸报告出来,立刻给我一份。」
丁卫钢隐约可以感觉到某些事即将发生。那是出自动物的本能,当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前所未有的难题与危险,他的直觉感到异样的变化。他彷佛被突如其来闪电击中,久久无法言语。
安霓从大老远就瞧见丁卫钢,他的反常神情让人觉得不对劲。
「还好吧?」
丁卫钢没有吭声,他径自坐上驾驶座,双手搁在方向盘上,眼神却仍然停留在命案现场。
她继续问:「听说很可怕是吗?刚刚抓了一个经过的警察问的,啧啧,光是听就觉得挺吓人的,你该不会是被骇人的情景吓住了?」
他仍然沉默不语。
安霓注意到他的额头正冒着汗,脸色也变得苍白,眼神有些游移和犹豫,呼吸也不太正常,变得有点急促。
「怎么了?」安霓凑近他:「你的表情好象……难道你认识死者不成?」
丁卫钢发动车子,将油门踩到底,很快就驶离竹林地。
一路上他始终一语不发,坐在他身旁的安霓对他来说就像个没有实体的东西,像隐形人似的。无论她想尽办法想逗他说话,但最后都是徒劳无功。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最后她感到发火。「喂喂,好歹也说句话呀?我还以为自己又哪里得罪你了,你要我待在车上,我就坐着不离开,也没有妨碍你办事,干麻摆一张臭脸……喂喂,说句话吧,你这样子看起来怪可怕的……」
满脑子都是尸体,直觉他可能认识死者,还有那个「丁」字,丁卫钢哪听得进去安霓的话,他反复地在脑海中搜索着任何可供利用的线索,但都只是片段、零落的,从来没有一个案件令他如此感到棘手。
他知道,这绝对不会只是一宗谋杀案,而是第一起,接下来一定还会有类似的谋杀案,一宗又一宗接着发生,而且有八成以上的机率,自己和这件剥皮谋杀案脱离不了干系。
凶手绝不是普通的犯罪者,很可能是冲着他来的。一想到此,丁卫钢浑身的寒毛不寒而栗。
第四章
丁卫钢的情况实在让人担心。自从剥皮谋杀案在短短一个月中,接二连三上了报,而凶手却始终没有达到,丁卫钢的精神状况,一天比一天差。
安霓觉得他简直是在慢性谋杀自己。不单单早出晚归,回到住处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是敲打计算机,就是对着窗户发呆;对他说话也不理人,做任何会令他恼怒的事,他也视而不见;最糟糕的是,送进去的食物也被原封不动地推出来,真是令安霓泄气。
「真是不要命了,好歹也该把食物吞进去啊!」
安霓真不知道,丁卫钢光吃空气还能活下去吗?
情况持续一个月下来,丁卫钢的脸颊整个削瘦,原本意气风发的光采,也被磨得黯然。德叔和她一样,为此都感到束手无策。
「德叔,怎么办才好?」安霓从楼上又端了丝毫没动过的食物下来,忍不住叹气说:「这些东西不好吃吗?」
「唉,问题不在这里啊。」
「都是那桩该死的剥皮谋杀案,自他从第一次发生剥皮命案现场离开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老天,就算热中于破案,但也不能把自己的命赔下去吧。」她垂头丧气地说。
德叔也直摇头。「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他是个会拿捏自己生活、控制自己的人,像今天这种情形,以前也只见过一次。」
「嗄?真的!那次又是为了什么?要怎么做才能让他恢复正常?快告诉我,我能做什么……」
德叔半调侃她说:「瞧你紧张成什么样子?你不是常咒骂他是没良心的家伙,下辈子下地狱去,不然就是诅咒他秃头、没人爱,我还以为你很讨厌他。」
「我是……很讨厌他……不过……」安霓嘴硬地说:「我可不想老板有什么三长两短,领不到薪资、做白工,还有我答应过宝珠姑妈要撑到等她回来,总不能言而无信,对吧?」
无论她怎么解释,比她走过的路、吃过的饭还多的德叔,可早就看穿她的心事,但他并不准备说穿,因为不需要。
「嗯,听起来好象是这样。」
「本来就是这样,不是听起来是这样,德叔,我也是替在你担心啊,这样反常的丁卫钢不是我们想看见的;老实说,我没有对象可以顶嘴抬杠,还更觉得无聊呢!对了,你刚说他以前也有过一次……」
「这孩子别看他外表好象很坚强,其实一遇上问题就会钻进死胡同,把自己当成蚕宝宝,吐着丝,一圈一圈地把自己困住。上一回发生这种情况,就是他母亲去世的那阵子,也是花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才恢复过来,还好那时候有水莲小姐在,水莲小姐成了他的依靠,让他走出丧母之痛,可是现在……」
安霓警觉性地问:「水莲小姐?是谁?」
「啊!」德叔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惨了!这个名字是不能在丁家提起的,我怎么忘了说溜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