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哪儿也不去!”
话声一落,所有的人全转头望向站在门口的聂轻。
有那较沉不住气的卫士早已呻吟出声,甚至脱口而出:“她来这里做什么?”
东方任也想知道。
第一次进齐厅的聂轻,只一眼便被厅堂的宽广与气势给震撼住了,由黑色的大石柱支撑的厅堂,大得令她咋舌;而地板上擦得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正反射出卫士们腰上佩剑的闪光。
这里大得可以容纳无央堡近千名卫士,而每个人的表情却是如临大敌的。
厅堂的尽头是黑岩砌成的高台,有数阶楼梯伸而上,高台上没有任何雕饰,只有一张大黑木椅。
所有的威胁与存在感全来自于一名黑衣男子——东方任,黑木椅上衬着从长白山猎回来的白老虎皮,而半侧坐在椅上的他,一手斜撑着下颚,一脚却不客气地跨在雕饰精美的把手上,看来危险且致命。
飙风正低伏在椅子旁。
只一眼,聂轻便觉得东方任像极了谜语中的黑色巨人和黑龙的混合体——充满了喷火的忿怒与足以摧毁一切的力量。
不许自己软弱的聂轻,在卫士的目送下,缓缓走上前,直到她站在台阶梯下,仰头望向东方任,朗声道:
“我是回来请罪的。”
“请罪?”他冷哼。
她仍不驯地直视着他。这是回来请罪的人该有的态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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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回来拖延时间的…
好让宸因能驾着马车逃远一些。
精明的东方任自然知道她的企图。
东方任终于开口了,只是他的声音比冬天呼啸的北风还冷。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等我罚过这些怠忽职守的人后再好好跟你算帐!”
“不用了!”
“什么?”
不愿让不干的人为她背负处罚的聂轻,深吸口气大吼。
“帐直接记在我头上便行。下药、拐人、劫狱全都是我一手策划,一切全与堡内的人无关。”
“是吗?”
“夫人!”大厅里的人几乎同时张口,震耳欲聋的声音只为了阻止聂轻再说出惹怒堡主的言辫。
聂轻才不管众人的警告,她只想说出自己的感觉:“我一直认为你是个是非不分的人。”
话一出口,大厅里的抽气声响亮如晴空中的霹雳。
猛地坐起身的东方任,额上的青筋因盛怒而抽搐着:“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若不是忿怒难当,东方任会欣赏她的胆识,更会勉为其难地夸奖她一声,但,他实在是太生气了。
“本来就是。”聂轻还不客气地加重音。“名霄为了救宸因才会对姒光下重手。这件事若真要追究下来,你要罚的人是我!当初我若是听从姒光的威胁不理你、离你远远的,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姒光威胁你?我为什么不知道?”
看到他那似要吃人的眼神,她小手大方地朝空一挥。“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别再瞪我了。”
“你拒绝了姒光的威胁?”东方任眸光一闪。那就表示她愿意和他在一起喽?
“当然。”聂轻气得直跺脚。“拜讬你注意力集中一点好吗?姒光的威胁并不是重点,我要说的是——你自私可以将毫不相干的名霄给关起来?”
“不行吗?”
“他犯了什么错?”
“重点不是他打了谁,而是他失控的理智。”
“怎么说?”
“无央堡能在夏、辽等强敌的环伺下生存,拥有服从命令且训练精良、骁勇善战的卫士是必要条件。我若不在堡中,他们便须服从名霄的命令——这是他的使命与责任。想想看,一旦名霄无法控制怒意而做出错误的决策,届时连累的会是听他号令的卫士们,这样的名霄如何戍守无央堡?”
东方任愈说愈激动,到最后甚至用吼的。
“这和名霄打人有什么关系?”聂轻还是不懂。
“他是为了女人才变得失控。男人一旦爱上一名女子,他便变得反覆无常、一心只想讨好女人,而失去了顶天立地的气度,甚至忘了自己的责任!所以,我不许名霄爱上任何女人!”
“那么,你也不爱我喽?”她终于懂了。
“你扯到哪儿去了!”
“本来就是,在要求名霄冷漠不仁的同时,你不也是以引自律吗?”
聂轻突然觉得心情极为恶劣,连原先打算和东方任力辩到底的力气也全消失无踪了。
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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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话说?”
聂轻叹了口气,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了。“没有。”
“这么说,你肯认罪?”
“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你说什么?”
“错得离谱的人是你。”她哽咽。
怎么有人如此冷血?将责任放在感情之前,不许自己爱上人就算了,还专断地要求部下和他一样远离爱,那他为什么还来招惹她?让她一个人在四方居安静过日子便行了,为什么要吻她?逼她承认自己真的想他?为什么?
一大堆问号压在聂轻胸口,逼得她快喘不过气来,更想痛哭一场以求解脱,但她什么都没做,只是直挺挺地站着,心里不断得呐喊着让这场折磨快快结束,至于将面临什么样的处罚,她已不在乎了。
而东方任只想在近百名侍卫之前维持自己的威严,这样的他却粗心得没发现她的情绪转变。
“你在指责我的错?”东方任的声音变得低沉温柔,仿佛先前的风暴全不曾存在过。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没有人发觉静伏在东方任脚边的飙风正缓缓步下台阶,走向聂轻。
堡主的异常平静更换来卫士们的全神贯注,紧张得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只见东方任慢条斯理地走下阶梯,右手早已因内力凝聚而成爪形,以嗜血的声音道:
“我早该让你明白违抗我的下场,这样一切便会简单多了。”
“不要!”随着这声尖叫,一个小小的黑影扑向聂轻,他的力道大得将她扑倒在地。
“阿彻?”聂轻惊呼。
东方彻拚命以身子护住她,口中不停地叫着:“不要打我娘,不要,不要!”
飙风更是冲在交抱的两人面前,伏低身子、露出尖牙的它对着主人摆出攻击姿势,准备随时一扑而上。
刀剑出鞘的声音充斥着大厅。
定睛一看,原先在大厅里地卫士不约而同地都握住自己的剑柄,进入一副备战状态,较沉不住气的卫士已出鞘,而大厅外还有更多准备冲进来的。
危机一触即发。
聂轻从东方彻抱着她时便怔住了,她被阿彻那声“娘”给吓傻了。
东方任为了丕变的情势而心寒。
环视跟着他出生入死、甚至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卫士们,他们全回避着东方任的目光,但按着剑的手却不曾放松过。
东方任叹了口气,明白他若是一意孤行必会招来不可收拾的下场,他不要他辛苦训练出来的属下为了这一点“家务事”受伤,甚至送掉性命。
他的威严再次受到挑衅,只是,这次他的信用恐怕一败涂地了。
气忿的他收回内力,恨声道:“皮肉痛可免,但处罚是少不了的。”
“其他人呢?”聂轻指的是被她间接拖下水的无辜者。
“既往不咎。”
“谢谢。”
“不必。等你知道我的处罚后,便不会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