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温柔地教人不忍拂逆,雷浩叹了口气,“好吧!就听你的。”
“虎子,你近来气色真是愈来愈好了!你坠入爱河了?”
卫亚洛来探访老友,两人坐在客厅里闲聊。看见雷浩精神奕奕、满面红光,千年寒冰融成一池春水,不由得啧啧称奇。
“这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你以前不是抵死不认帐的吗?”卫亚洛取笑,“我看是佳人也点了头,你才这么高兴。”
“虽不中亦不远矣。”雷浩信心十足,“我有把握让她答应嫁给我。”
卫亚洛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不过雷浩看不见。
“你终于得到幸福,真是恭喜了。”卫亚洛微笑,“不过根据你的前科,真教人为女主角捏一把冷汗。”
雷浩板起脸,“亚洛,你是不是皮在痒?”
“我是在打抱不平。”卫亚洛嘻嘻一笑,“真叫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这样才对,牛粪肥沃,可以让鲜花长地好。”雷浩也开始耍起嘴皮子。
卫亚洛脸色忽然一整,“你这次是认真的吗?”
“再认真不过了。”
他端详老友的神情,确定雷浩是严肃地不能再严肃。
“那好,等着喝你的喜酒了。”卫亚洛大力拍着老友的肩,力道之大,使雷浩险些摔倒。
“等手术一完,就开始筹备婚礼。”雷浩笑容满面,一望即知是沉浸在爱河中的幸运男人。
“那时候我人在意大利,城城那家伙还在新加坡公干,阿铭那小子不知道巡回演奏到哪一站。你可不能偷偷地私定终身啊!”卫亚洛开玩笑地警告。
“那是当然,我的人生大事岂能让你们这几个家伙缺席?”雷浩爽朗地大笑。
卫亚洛凝视他,像阳光一样明朗的笑容在一年以前根本就不可能在雷浩的脸上出现,现在他完完全全脱胎换骨,获得新生。
“你这家伙还真是上帝的宠儿,他派了一个天使来拯救你。”卫亚洛喃喃自语:“真是该死的幸运!”
“的确是。”雷浩点头,“最近我也常扪心自问,我究竟是何德何能,在我人生最低潮的时候,上帝派小湘来。”他的嘴角上扬,幸福尽在不言中。
卫亚洛心底却有一道乌云,他想起了湘云的秘密。
“虎子,你会尽力使她幸福吗?”
“那是自然。”
“你会永远爱她,不管她做了什么事,都会一直信任她,永远站在她那一边,相信她是爱你的吗?”
雷浩蹙起眉头,“你怎么这么问?我当然信任她,会爱她一辈子。”
“我只是问问。”卫亚洛不想让他起疑,“因为别忘了还有你父亲那一关。”
提到这一点,雷浩的神情变冷了。
“我的事情他无权干涉。”
“他会想尽办法阻止你,尤其在你恢复视力、成为正常人之后,只怕又会像从前一样,逼你一定要找门当户对的对象。”
“我不会让他称心如意的。”雷浩咬牙切齿,“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到手的幸福。我会保护小湘,绝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卫亚洛动容了,“希望如此。”
星期天早上,雷浩意外的早起,吩咐齐管家找湘云上楼来。
湘云急急忙忙推开雷浩的房门,“少爷,有什么是事?”她以为雷浩有急事。
“我想跟你一起去教堂。”雷浩已经换好了一套西装。
“什么?”湘云大吃一惊。
“我想跟你一起去做礼拜。”他重复了一次。
“为什么?”她傻傻地问,这是破天荒头一道。
“再过不久我就要动手术了,所以想去教堂祈祷,不行吗?”他随便编了个理由。
总不能说他不想跟她分开太久吧?整整一个早上也!除了上班之外,他想霸占她全部的时间。
“这少爷不用担心,我天天晚上都帮少爷祈祷。”她一时不察说溜了嘴。
雷浩心里暖洋洋,忍不住咧开了嘴,“我这当事人总也要向上帝表现一下诚意吧!”
“可是我以往都是骑赵叔的脚踏车去,那可不能载少爷。而且今天小孙休假不在。”
雷浩沉吟了一会儿,毅然决然地说:“你不是会开车吗?去把宾士开出来吧!”
这又差一点让湘云跌倒。“少爷,你不是发誓不坐女人开的车吗?”
雷浩绷着脸,不自在地轻斥:“我叫你开你就开,别罗哩巴嗦的。”
湘云打量了他一会儿,看到他脸红,于是明白了。“遵命!”
这一间天主教堂相当老旧,而且占地又小,仅仅只能容纳五十人左右。
但是教堂里每个礼拜天都挤满了教徒,多半是来到台湾工作的菲佣。
年轻的菲律宾籍神甫为离乡背井的同胞服务,因此用英文布道。但是这影响不了湘云跟雷浩。
雷浩发现到了教堂,湘云似乎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就像在酒会献唱圣诗时候的她。当她跟随众人唱圣歌的时候,就算他看不见,也能够隐隐感觉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神圣光芒。
礼拜结束,那些教徒们还在唧唧喳喳地聊天。雷浩又意外地发现,湘云的人缘相当好,那些菲律宾籍的女孩都围绕在她身边打听台北哪里有种类多又便宜的商店街,或者向她讨教如何做菜才能符合台湾主人的口味。湘云都耐心地一一作答,态度亲切随和,跟她在酒会上的待人接物态度相同。
显然她对不同阶级的人都是一视同仁的。
“女孩子们,赶快回去吧!”神甫下来催促,“你们要逛街的赶快去逛,不然回家太晚就不好了,小心挨骂。”
“知道了,谢谢神甫。”于是大家一哄而散。
“神甫,我觉得你愈来愈像她们的母亲了。湘云笑着。
“哎!没办法,我担心她们不懂规矩,会让她们的主人讨厌。”神甫叹了一口气。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老板雷先生,这位是菲力普神甫。”
“你好,我有中文名字,请叫我王神甫。”神甫伸出手来。
湘云轻触雷浩的手肘,他会意地伸出手,神甫与他交握。
“王神甫,你的国语很标准嘛!真是厉害。”
“我在台湾待了三年,台湾话也多少会一点,不过来这里的多半是我的菲律宾同胞,还是有英文布道比较方便。”
“你的讲道内容很不错,尤其提到‘信心’那一段,很感人。”雷浩由衷地说。
“希望能够说服人。”王神甫笑了笑,“她们多半因为家境贫困所以离乡背井,如果受了什么委屈,也只有靠信心与忍耐。我总希望她们的雇主能够善待她们,其他的事情我也帮不上忙。”
湘云微笑,“王神甫,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上帝看地到。”
“那也多亏了你啊!”王神甫转向雷浩,“雷先生,你不知道莎拉帮了多大的忙。自从她来到教会之后,帮我开导了很多姐妹。她是她们第一个坦然接受、全盘信任的台湾人。现在那些姐妹们看到陌生人也不会因为国籍不同而退缩,这全靠莎拉。”
雷浩听到这些赞美,心底涌起了无限的骄傲,这比赞美他本人还受用。
“王神甫,你大概也不知道她对我造成了了多大的影响。”他宠爱地揽住身边的她。
王神甫哈哈大笑,“这不用说我也看得出来,不过你应该也不会知道你对莎拉的影响更大吧?”
“神甫!”湘云脸泛桃红,羞得想钻地洞。
“基本上我是不便透露教徒的告解内容,不过雷先生,我想你应该猜得到。”王神甫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主啊!请饶恕我。雷先生、莎拉,我还有事,恕我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