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被谢苍飞瞧得头皮发麻,抖着声音哀求,“我……我知道错了,请看在福叔的份上,饶我一命,求求您……”生死关头,哪还顾得了尊严形象,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了起来。
一旁的徐福在心中叹了口气,要不是欠陈胜的父亲一个人情债,他真想一掌毙了这个鼠辈。老大今天若不动手整治他才怪哩!瞧他气得脸都黑了。跟在他身旁二十几年了,早已摸清他的习性,他动怒的征兆已一一显现。陈胜的轻举妄动惹火了一向高傲的主子,让他在星月盟矮了一截,他若没杀了这混蛋,就该庆幸了。
果然,谢苍飞投给徐福一记森冷责怪的眼神之后迅速出手;他抓起陈胜的手掌贴在壁上,刀光一交,他的小指被砍断,动作敏捷到让人眼花。
陈胜呆愣了半晌,才杀猫般的大喊了起来。
谢苍飞揪住陈胜的头发,正视他的脸,口气仍轻轻柔柔的,却教陈胜骇得连尖叫都忘了。
“我警告你,福叔只能救你一次,下回你最好通知别人帮你收尸。至于星月盟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懂了吗?”
“懂了……懂了……”陈胜连连头。
懒得多看陈胜一眼,他一挥手叫旁人将他抬了出去。
徐福扶起呻吟不已的陈胜,斥道:“闭嘴!首领不杀你已经够给你面子了,还大呼小叫的,丢不丢脸?”
他粗鲁的把陈胜拖了出去,懊悔自己捡了个大麻烦。
谢苍飞紧抿着唇,全身都散发出危险的阴冷气息。
当年他的父亲谢主华与星月盟前任大殷颂节在同一时间创下门派,且极为巧合的同时爱上了一名女子——就是后来殷皓月的母亲陶可人。但陶可人却选择了殷颂节,谢主华在心碎之余虽娶了他人,却始终对她念不忘。
多年以后,谢主华在一场与星月盟的斗争中,因心疼陶可人哀求的眼神而在最后一刻败下阵来,抑郁而死。临终前他殷殷交代,后辈不得寻隙报仇,纵使交上手,也得光明正大,休得辱没门风。
而今陈胜那家伙竟擅自作主,坏了规定,最可恨的是让他在星月盟前留了把柄,以后若正面交锋起来,无疑是个污点。
这几年来,他致力于事业拓展,在众多竞争对手里,独独极力打击星月盟,凡是星月盟欲招揽的事业,他定插手阻挠。两个门派,一在香港一在台湾,倒也都闯了盛名。只是,他仍不甘心。父亲心里对于没能超越星月盟一直耿耿于怀,虽然洪流门日益壮大,足以和星月盟齐名,他就是无法忽视心底那份遗憾。
谢苍飞拿起关于殷皓月的近期资料,知道他又打赢了好几场仗。撇开私人恩急不说,殷皓月是个可敬的敌人,作风强硬中带着一股古时的侠少意味。他掌控着台湾各大小帮派的存亡大权,却从不轻易打压,只在某些重大的事件中出面调停或制止。黑买卖他近年来已不碰了,但必要时他也会耍些狠手段,让黑白两道又爱又恨。
他想起陈胜提过的线索。对殷皓月可说是一大打击。
谢苍飞冷哼一声。利用弱质女流算得上什么大丈夫行径?不过他倒是对这名女子大是好奇。殷皓月漠视女人的态度他也多有听闻,能让那名视女人为无物的硬汉动心,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谢苍飞放下手中的文件,俊秀的脸上写着懊恼与挣扎。
他不得不承认, 自己对殷皓月有股惺惺相惜之感。明明知道洪流门处处与星月盟作对,他却仍闷不吭声,甚至数年前洪流门的分支在台湾被其他帮派堵杀,也是资讯网密布的他暗中派人支援。
殷皓月没邀功也从不承认,却在无形中透露出另一个讯息——
他并非好勇斗狠之人,在允许容忍的范围之下,他从不主动挑衅。
妈的!殷皓月的这些举动,该死的让他的心日益软化。
* * *
殷皓月藉着窗口透进的微弱灯光,贪婪的注视着宋夜空无邪的睡颜。
这几天他忙着四处部署,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的、仔细的看着她了。
此际的她,凌乱的头发覆盖在脸颊,脸蛋红扑扑的,小嘴还微张着,黑而光亮的发丝一部分铺陈在雪白的枕上,竟生出另一种娇酣柔美的风情,与她平日的淘气爽朗完全不同。
他叹了口气,舍不得将视线移开。
宋夜空一听得叹息声,随即转醒。她敏锐的感受到房中有人,忙伸手往枕下一探,执住枪柄便往黑影敲去。
殷皓月避开她的攻击,迅速的握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人怀中,猛然吻住她的唇。
被箝在他的怀中,宋夜空贪婪地吸取着他迷人的男性气息。在他的手握住她的那一刹那,她便知道是他。只有他才能让她感受到那全然的安心与信赖。
殷皓月勉强自己离开这醉人的缠绵,轻声在她耳边说着,“好身手,连我都无法抗拒。”
听了他这意含双关的话语,宋夜空不禁羞红了脸。她推开他,佯怒道:“三更半夜跑来扰人清梦做什么?”
殷皓月捧住心口,故作痛苦,“哦,你伤了我的心了!你就是这样对待一个思念你的男人吗?”
“得了!你会思念我才怪。只会撇下我单独行动,要不就是派些鸡毛蒜皮的拉杂事让我做,烦都烦死了。”
“胡说,我是看重你追踪方面的才能,这才放手让你去做,别妄自菲薄厂。”
“这些事情小孑L做得比我还好。我是你的保镖,理当在你身边保护你啊!”
殷皓月揉了揉她那一头乱发,语含无限怜惜。“别担心我,你只要乖乖的完成任务,就是保护我最好的方法,懂吗?”
宋夜空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想要说什么,却又忍了下来。
眼前这男人显然低估了她的能力。这些天组织变得异常忙碌,整个通讯网路全被不着痕迹的修改过,浮上台面的净是些肤浅又过时的记录。那些看似严重却无伤核心权威的资料,她看过—遍后绝不会多花时间再看一眼。
她真不明白,所以小孔也跟着殷皓月一般的闷不吭声?根据她的观察,这波异动成功的驱离了某一部分的人,让一些原该领头做事的人沦落到了边陲地带,而那些人却仍一无所知。
她也打包票,这些鬼把戏只有孔怀恩鬼才才做得出来,而主使者更毋庸置的当属眼前这一位。
但为什么呢?
种种推测证明了她手上握有的讯息皆属于作假的戏码,她敢确定他们正策划上演一曲戏给“某些人”看,但有必要连她也一块欺瞒吗?
她不敢问,也不想问。
不敢问是因为她多少也能感受到那种窒人的感觉;纵使他从不多言,她仍能接收到来自他的强烈保护。他绝少干涉她的行动,却总是以自己的方式来关爱她。
或许他也有自己的难处与深层的考量吧!因为信赖他,所以她不想问。问得太明白,岂非辜负了他们费力安排的苦心?
“好吧!不管你决定做些什么,记得……要为我保重。”
殷皓月讶异的望着她,这可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说出如此温柔的心语。以往她总是用直来直往的性子对待他,不明了的人看不出她的真心意;唯独他,总是能一眼望进她眼眸最深处。
他将她搂在胸前,心中满是缠缠绵绵的情意。
宋夜空将他的感动看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