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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莲点头低声道是,自此王书尧的生活起居照顾全落在她一人身上,这超过她的年纪所能负荷。

  王书尧的肠胃病极严重,一吃就吐,整个房间内部弥漫著浓郁的酸腐味,再加上郑氏担心儿子病体受凉,根本不敢为他洗澡,一量没有新婚那天所传的香草遮掩後,整个房间臭气熏人。

  生性好洁的君莲哪受得了,听完婆婆的训示,确定自己的工作之後,她立制打扫房间,将整个房间打扫得乾乾净净,一尘不染。

  第三天,她将病人房中所有的东西都拿出去晒太阳,床单、棉被一律换新。

  第四天,她跑到厨房烧了三大桶水,一桶一桶慢慢抬进王书尧的房间,进行最後一项清理工作──洗人。

  昏睡中的王书尧,迷迷糊糊的被人扶起,他以为又要吃花了,「不!我不想吃药。」他眼睛紧闭著,心想自己为什麽还没死?他已经厌恶透这身臭皮囊,巴不得能早点解脱。

  「不是要你吃药,我要你起来沐浴净身。」

  一个轻轻柔柔,非常好听,也非常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奋力将眼皮撑开。「妹……妹?你还在呀?你……是谁?」他虚弱地问道。

  这几天和他共处一室,他总是昏睡的时候居多,只有在进食时,稍稍清醒一下,每次看到她,他都会问她的名字,她也不厌其烦一再回答,「我叫孟君莲。」

  小妹妹的名字叫孟君莲?怎麽跟他未过门的妻子名字一模一样?他的脑袋昏昏沉沉,仍转不过来。

  君莲看他仍旧一脸茫然的样子,放弃和他说明白的念头,现在当务之急,是将他送进盆中洗澡,免得水冷掉。

  凭她的力气,是无法抬动他,他的身子骨虽轻,但还是比她重,试了几下,只能让他勉强坐起,她不由得发急。「你要想办法自己走,要不然我一个人推不动你呀!」

  走?走去哪?他现在连动都不想动,只想沉沉睡去,可是她的声音打动了他,他依言使尽全身仅馀的力量站了起来,顺著她的搀扶,歪歪倒倒地向前走去。

  一到盆边,她顾不得羞怯地立刻动手为他解衣,至於裤子,她不敢解,所以就让他穿著,扶他入盆。

  热腾腾的水立刻使书尧从浑噩状态中清醒过来,他眨了好几下眼睛,才没有再被那份晕眩给掳获住。

  「这……是怎麽一回事?」他吃惊地看著四周,犹不解发生什麽事,直到他看到手拿著毛巾,看起来像十一、二岁的女孩,「妹……妹?」

  君莲凑向前,「你有办法自己一个人洗澡吗?」她轻声问道。

  洗澡?好久没洗过了。「应该可以,我……试试看。」

  事实上他不行,长久卧病在床,又没吃什麽东西,根本没什麽气力,连手都举不起来。君莲马上就察觉出他的不便,没有多话,立刻动手为他擦洗。

  他瘦得有若皮包骨,摸到他身上的骨头时,君莲觉得妤难过。

  随著热水洗涤,今书尧的脑子愈来愈清醒,逐渐感受到在他身上忙碌不停的小手,他再一次仔细端详眼前的小女孩,她脸上的表情严肃、专注。娘是从哪找来这样的小女孩来照顾他?他有些困惑地想道。

  他陡然一惊,想起她曾讲过的话。「你说你叫什麽名字?」

  君莲抬起头,见他此刻的眼神一片清明,没有先前的的混沌,她轻叹一口气,然后才开口,「我叫孟君莲。」

  他未过门的妻子?「你……怎麽会在这?」他惊讶的问道?

  她脸红地低下头,「我……我们已经……成亲了。」

  也许是太过震惊,不知从哪生出的力量,他霍地从水中站起来。君莲惊呼一声,往後退了开来。

  「你说什麽?」

  ☆ ☆ ☆

  突然之间多出一位妻子,这项事实令人难以接受。

  「为什麽?」书尧抱著虚弱的病体,又惊又气的对著闻风赶来的父母大吼道「你们怎麽可以趁我不省人事之际,擅自为我做主?」

  「儿呀!这也是不得已,就因你病得太重,所以才不得不提前为你完成终身大事。」书尧的母亲捺著性子说道。她一方面高兴儿子终於清醒了,但另一方回却没料到,他居然会为亲事大发雷霆,完全不像以前那个谦恭听话的儿子。

  「在这种情况下,更不能娶亲呀……怎麽……」他又气又虚的,整个人晕眩不已。

  看到他脸色发白,郑氏发急起来,深怕会出乱子,「儿呀,别激动,一切都等你病好了再说,你先好好修养,乖!」她连忙扶儿子躺好。

  「可是……」他虚弱的抗议。

  王家大家长开口,声音充满了威严。「书尧,先将身子养好,若是你身子不好,就只有让人摆布的份。」

  这话虽不中听,倒也让病人平息下来。由於刚刚这麽一闹,好不容易恢复些许的元气,又乍然消耗掉,眼睛合上後,便沉沉睡去,自此,大家才算松一口气。

  王书尧虽然外表柔弱,但骨子里却充满中国文人特有的傲气,再加上在北大受了一年的薰陶,接受新知识洗涤,骨干又多硬了几分,直到现在,家人才感受到他的变化。

  对这一切,君莲在旁默默的观看,也不好说什麽,不过她对这个夫婿,已有了较深的认知,起码他不再让人觉得只是一只躺在床上的病猫,而且也满有个性的。她心想,只要再加把劲,他的身子一定会复元的。

  随著身体逐渐的好转,书尧已经可以下床走路,而这些全要归功君莲。多亏她细心的照料。会有这种成果,实在得来不易,因为书尧一得知君莲的身分后,便非常排斥她的照料,不愿承认她是自己的妻子。

  有一次,书尧别过睑,不肯喝她花了两个时辰炖的药,并在推拒之间,将那碗药打翻,君莲再也忍不住地对他发起脾气,虽然她才十五岁,可是一点都不怕这个长他五岁的夫婿。

  「你到底想怎样?」盯著地上被打翻的菜汁,君莲火大的问。

  书尧虽然觉得过意不去,但仍硬起性子,赌气似的说道:「我不要你来服侍我。」

  「你不要我来服侍,你要谁来做?」她按著腰瞪他,「你要娘来服侍你、照顾你吗?虽然我没念过书,大字识不了几个,可也听说书的讲过二十四孝的故事,向来只听人道子女奉养父母,可没听过父母服侍子女的,亏婆婆说你是进城念书的,怎麽,城裹的学堂没教这些?」

  这是书尧第一次领教到君莲的伶牙俐齿,也才知晓眼前这小女子,娇柔的外表下,蕴藏著不小的脾气,虽然她没念过书,倒也将他这个北大学生骂得哑口无言,不知从何反驳。

  「我……」

  她才不让他我下去,「你若真有本事的话,就把身体养好,不要让爷爷、公公、婆婆成天为你担忧,有什麽不如意、不满,到时自个儿站到他们面前说去。」数落他一顿之後,她才回到厨房又熬了一碗药,这回他乖乖地喝下去,不敢再说什麽。

  自此,书尧变得听话了,不再反抗君莲的照顾,她端来的药和饭菜,他都乖乖的吃完,每天都听她的话净身沐浴。说来奇怪,缠锢经月,几乎夺去他的性命的重病,完全痊愈了。

  全家上下对君莲感激涕零,而书尧对她也刮目相看,但他仍旧不愿接受君莲成为他的妻子的事实,於是当他身体好转,并且在北大开学之前,他便开诚布公的和家中长辈讨论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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