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么说,怎请得到你明芦公主大驾呢?太妃有事跟你商量嘛!”她一只鹰爪紧紧扣住明芦公主手腕,猛往里拉。
“我……我……”明芦公主挣扎。
一旁的明熙公主看得双眼冒火。竟敢冒母后和她的名义,骗来明芦?明芦这笨蛋也太容易上当了,亏她还是她妹妹呢!丢人!
明熙公主大摇大摆地走至侯太妃面前。
“哎哟!我说明芦啊!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也不告诉本宫一声,害得本宫到处找你!”
“姊姊……”
“不要叫本宫姊姊!你不配!”明熙公主恶声恶气道。
“是……”明芦公主低下头。
明熙公主将妹妹一把抓走,劈头就骂:“你这个笨蛋!你以为永哗宫是你能来的地方?看看你自己!你娘是个连嫔都称不上的宫女,要不是父皇心软,封你个公主,你现在就只能当个伺候人的小宫女,哪能像现在这么风光?永哗宫是侯太妃的地盘,侯——太——妃——”明熙公主夸张地拉长了声音,“你知道是谁吧?比起你那个逝去的娘,不知高了多少辈的大人物!”她的两手一上一下,遥遥比划两者间的差距,“去去去!快滚!这儿不是你有资格来的地方!”
最后,她一把将明芦公主推开。
“没关系的……”侯太妃试着想将低头应声的明芦公主拉回。
明熙公主满脸堆笑地挡在面前。“侯太妃,真是对不住,明芦这丫头欠人管教,冒犯了太妃您,请别见怪啊!我立刻就带她走,回去好好骂一骂!”
“明熙公主别误会,也别骂她了。明芦公主很乖巧,没有冒犯之处,太妃正要请她……”
明熙公主马上打断侯太妃的意图。“时候不早了,我要带明芦去太后面前认错,罚她跪上一晚。太妃您歇着吧!”
还不到天黑呢!时候哪里不早?侯太妃僵着脸,勉强露出笑容。
“好吧!那你也别骂明芦公主了。下回有空,欢迎你们姊妹俩一起来永哗宫坐坐啊!”
明熙公主摇头笑道:“不不不!明芦该骂!因为,不该来的就不该来,不该请的也不该请。侯太妃您这高贵的身份,岂可亲近明芦这丫头?以后,明芦绝对不敢有失身份,上您这儿来打扰。对不对啊?明芦?”
明芦公主不知其意,但被指使惯了,闻言便温驯地点点头。
明熙公主笑道:“那么,侯太妃,咱们告辞了。”
直到两公主离去,侯太妃依然不敢相信——就这么让明芦那丫头跑了?
侯太妃过去仗着先皇宠爱,架子端得高,不会主动与这些公主们打交道,传闻明熙公主对妹妹明芦公主极为苛刻,动不动就骂,眼见为凭,果真如此,她甚至将妹妹贬得一文不值哩!可怜的明芦公主,本想拉拢她的。
等等!不对!侯太妃皱眉细索。不该来的不该来,不该请的不该请……
不该请?这是指控她不该请明芦公主?还是不该请她明熙公主?如果是后者,那岂不表示明熙公主指桑骂槐,借着骂明芦公主,暗讽她侯太妃不够资格请得动她明熙公主大驾?
好啊!没想到明熙这小丫头年纪轻轻,跟她娘张太后那贱人一样阴险!
一个张太后已够难缠了,新皇后也很得人心,聪明圆滑,后宫有她们就够麻烦了,但这人称莽撞的小丫头明熙公主,原来是如此阴险老练,怎没人看出来?
宫里的势力,果真随着新皇登基而跟着汰旧换新,变得不同以往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失势的侯太妃叹了口气。
皇帝都换了人,侯太妃至今仍能安稳地居住在后宫一角,当然有她智计过人之处。但聪明人最容易被困在多虑的牢笼。明熙公主无心的一番话,竟让原本打算重整旗鼓,扳回风光势力的侯太妃就此打住,这也是出乎明熙公主和所有人意料之外的。
此后,侯太妃便安分地收敛气焰,真正接受了事实——
她风光的日子真的已不在了!
***
“你这个呆子!侯太妃跟我母后一向不合,势同水火,她想请你去她那儿坐坐,哪会安好心眼?到明天,你上永哗宫的消息要是传了开,后宫的人都会把你视作是侯太妃一伙的,到时啊!侯太妃说不定会拉拢你去对付母后!笨!”
明熙公主揪着妹妹一路骂,骂得她头低低,一声也不敢吭。
“以后啊!少靠近永哗宫和侯太妃那女人。反正我刚刚说的也够明白了,她以后应该也不会来找你,你喔!什么时候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谢谢姊姊。”明芦公主小声道。
“谢?谢什么谢?”像是听到什么大笑话,明熙公主瞪眼,“挨了一顿好骂还谢?你喔!少根筋!”
即使被骂,明芦公主也不以为意,她已经被骂惯了,甚至在外人眼里,她是受尽姊姊欺侮的小可怜,十多年来如一日。是以,后宫趋炎附势者不当她是回事,稍有心肠者则多半寄予同情,明芦公主皆泰然处之。
相较于地位低微的母亲在世时她们母女的处境,如今真是日日太平天了。
“明芦,明天跟我去菩萨庙上香,怎样?”明熙公主的语气骤降,突然变得神秘兮兮。
“上香?为什么不去太庙?”明芦公主问。
“上太庙是祭祖,上菩萨庙是求姻缘。本来想求皇嫂的……不管,你明天陪我去上香求菩萨。”明熙公主说了就算。
“姊姊……想求姻缘,求皇上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去求菩萨?”明芦公主小心翼翼问道。
她和阳廷煜不亲,自忖出身低,虽有公主头衔,也只敢敬称皇上,不敢叫皇兄。
“这叫双管齐下,教他跑也跑不了,插翅也难飞。”明熙公主得意地笑。
“喔。”明芦公主不敢问“他”是谁。
“顺便你也替自己打算一下,为自己求求菩萨,别跟我抢同一个就行了。”为了昭告所有权,明熙公主索性告诉她,“听着,我要的驸马是风从虎,你不可以跟我抢!”娇娇女霸道地下令。
“嗯。”明芦公主柔顺地点头。风从虎是谁,深居简出的她没有概念,当然也不会想抢,更不敢抢。“皇上知道姊姊要上菩萨庙吗?”
深宫对明芦公主而言,是个不容易跨出的牢笼。
“不知道!所以我们要偷偷出宫去,别声张。”明熙公主警告。
“嘎?”
***
“姊姊,走慢一点……我走不动了……”明芦公主喘吁吁地唤着。
明熙公主回头斜睨着妹妹,“才走不到一里路,你就走不动了?谁教你整天闷在宫……呃,闷在家里!真是!”小径上人来人往的,她适时改了口。
明芦公主很惭愧地拖着脚步跟上前去,努力地将她们渐行渐远的距离拉近。
天气不错,该死的不错,晴朗无云,晒得人发晕!幸好途中经过一凉亭,刚好可以歇歇腿,明熙公主此刻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有点累了。连她这等时常出巡游猎的健壮身子都有些捱不住,难怪不好动的明芦妹妹哇哇叫。
明熙公主一马当先冲上前去,一瞥见凉亭内仅有的两个位置已经客满,不禁大失所望,心有不甘地开始打量起占据位置的人。
站着的都是年轻小婢,坐着的是一男一女;男俊女俏,年纪都很轻,看不出是夫妻还是兄妹,因为在她尚未靠近凉亭之前,他们显然是含情脉脉地对望,而那女子又是未婚打扮,是以猜不出他们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