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无赖!”明熙公主爆出指责,说出了帝后的心声。他们幸灾乐祸地为自己心有戚戚焉而脱罪——这可是公主说的,不是他们喔!
但瞧开骂的明熙公主却是掩着袖子笑歪了嘴,不仔细瞧,还瞧不出眼眶中已有泪水打转。无论如何,他征询张太后的意见,是解了她的誓言;他求官职,也是为了她公主的颜面;不为功名利禄,却为她沽名钓誉又做尽傻事,能嫁此人,今生夫复何求?
“多谢公主老婆的训示。”萧北辰嘻皮笑脸的一揖,转向帝后,“如何?岳母大人都同意了,不晓得大舅子愿不愿作这个主?”
帝后对望一眼,眼中为难的神气已消缓。
阳廷煜微笑:“好!明熙公主先前的婚约撤销,朕就封你为‘显义驸马’,于明熙公主服完丧后大婚,另兼‘顾命钦差……’”
“‘顾命钦差御史知府刺史知县总督察’。”文彤辉不着痕迹地接口。
“另外,朕干脆赐你平起平坐,省得啰唆!”
此语一出,萧北辰松了口气。但真就此功德圆满了?明熙公主将悬在心上最后一件事提出。
“那……明芦妹妹呢?”她愧疚地问。
“她已同朕说过,由朕作主,便直接配与你那无缘的驸马,她也同意了。明芦性子温婉,驸马人品亦不差,此去必然相得。”
早就安排好了?那何苦绕了个大圈子为难他?萧北辰按捺住满腹不悦,陪着笑向大舅子称谢。
明芦会幸福吧!那驸马确实不差,也是她本来便打算要嫁的人,只愿她从此幸福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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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后,朕戏演得不错吧?”阳廷煜邀功道。
“皇上临时编出的名目,唬得他一愣一愣的,还不知咱们在找他碴!”文彤辉得意道。
“那也是爱后掩饰得好啊!”阳廷煜微笑。
文彤辉屈身行了个礼。“多谢皇上为臣妾出这口气。”
“不必多礼。谁教这小子胆敢在太子未出世前就欺负他!你们母子若是有个差错,可怎么得了!”阳廷煜咬牙道。
当年黑衣大盗挟持明熙公主,威胁太子妃时,文彤辉还不知自己已怀有身孕,事后知晓才心有余悸,直到太子平安出生方松了口气。
当萧北辰报上黑衣大盗的身份时,她便知晓出这口往日怨气的时刻到了。
阳廷煜忍笑道:“朕突然想到,授给他的那颗官印,得多大好?”
文彤辉一愣,转了念突然笑了出来:“那么长的一大串官名,加上皇朝授命等字样,呃……”她神秘地眨眨眼,“不如再让他多‘督察’几个官儿可好?”嘿!又可以多添几个字啦!
想象一下萧北辰拾着一方笨重的官印,辛苦他执行他飞贼以及督察任务的窘样吧!
帝后相视大笑甚久。
“看来,皇上不是张太后亲生子的消息虽然已经证实,并不对皇妹构成什么影响。”文彤辉挨着他。
“一样是父皇的女儿,明熙毕竟还是朕的妹妹。”阳廷煜伸手揽住爱后的柳腰。
“不害躁。”文彤辉刮刮他的龙颜,“皇上说的好听,初听侯太妃说出您的身世,皇上就突然疏远了明熙,不是心里起了疙瘩?”
谣言起于宫里,是三王爷偷偷放出的风声,意图挑起人们对皇上正统的疑虑,阳廷煜没信过;而侯太妃发狂前所吐露的真言,才是动摇阳廷煜信心的根源。
“知道张太后杀了纪贵妃夺子,你要朕如何装作无事?”他轻声辩解。
实情由敖王爷之母陈太妃、赫王爷之母黄太妃同声验证。张太后与纪贵妃争宠,甚至到了夺她孩子再杀了她、诬她难产的地步,那个被夺的孩子便是他。认杀母之人当了二十多年的母亲,能教他全无芥蒂吗?
“就让明熙留着张太后的慈蔼吧!”阳廷煜道:“至于朕,要去看看母后的陵了。”证实了皇上的生母是纪贵妃,理所当然他的母后被追封为纪太后,以与张太后有所区分。
这桩宫廷疑案正式的对外版本是——两位后妃同时怀孕,张太后产的是“死胎”,纪贵妃生了双生子后“难产”而死,“双生子”一死一活。张太后死了孩子情绪极不稳定,先皇为了安慰她,便将纪贵妃活着的儿子让张太后抱去养了,对外一概宣称是张太后亲生的,至今才水落石出,让皇上认了真正的母后。
“实情”花了帝后几天的心血杜撰,难为阳廷煜还得想个名目为自己已逝的“双生兄弟”供上个牌位。逝者已矣,张太后的罪过也不必细究了,侯太妃既已发狂,就让她在牢里过完下半辈子吧!其它无辜而活着的人能过得安稳才是真的,明熙公主没那义务背负张太后的罪过,自该让她无忧无虑地继续她的人生。
这个妹妹,依然是他最疼爱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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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为了保全黑衣侠盗的秘密,“显义驸马萧北辰”虽扬了名,并不露侠盗的底,反正家天下制度下,公主的驸马有任何封赏,全凭皇帝老子高兴。至于封赏的原因是什么,就算不说,外人也无权过问。特权的偏袒教萧北辰受得心虚又无奈。
“呼!”明熙公主喘着气,疲累地弯腰敲敲腿。没人伺候的日子,她得尽快适应,可怜小双在她临去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还得眨着汪汪泪眼,不明所以地听萧北辰发表“人生而平等论”。
“辛苦了,来,坐下吧!”萧北辰将背上包袱置于地上,让明熙公主坐下歇腿。
两人大婚后离了京城,风尘仆仆地展开他们浪迹天涯之旅。此时的明熙公主,身上穿的是寻常土黄布衣,包袱里却带着件紫貂裘。于她而言,衣棠的价值在于它的保暖的功用与纪念性的意义,不在珍贵与否,不问时刻、不论天涯海角,锦衣可以夜行,布衣也不嫌寒伧,萧北辰所谓的——当她觉得粗布和华服穿在身上没两样时,天下,便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了——便是这个意思,她终于懂了。
是用百转千回的挫折障碍换来的领悟。
“你握着那波斯女人的手,好象久了点吧?”明熙公主斜睨着他。
风从虎后来还是要了何叙君,娘娘所赏的波斯女子自认在中原找不到合意郎君,思乡心起,便让文皇后作主让她们回到波斯故乡。临去时,萧北辰握着柯玲的手,依依不舍的模样,想起来便让人不是滋味。
他惹的风流帐还不够吗?
萧北辰无奈道:“此后永生不再有可能与她相见,你这醋也吃得太久了吧?”
明熙公主噗吓一笑:“以后要去的地方可多了,别想去招惹各地姑娘,知道吗?”她警告在先。
“是!”萧北辰蹲在她的面前,握住她的手,“公主老婆为了下官放弃荣华富贵,离乡背井的陪我东奔西走,哪家姑娘做得到?”他就为了她沽名钓誉那一回,值得!
明熙公主羞涩地低头,突然看到臀下,“咦?这包袱里装的是什么?坐起来清凉舒爽又安稳,你把小板凳背出来啦?”
“是啊!上好材质的温玉,冬暖夏凉的,体贴公主老婆陪着下官云游四海,一点小心意嘛!”萧北辰敲敲酸疼的肩背。
他很肯定是皇帝大舅子整他!才授他那么个……但不知几时得罪过他呢?
“很累吗?我帮你搥搥。”明熙公主见状,握起粉拳轻槌着他的肩背,一面体贴地问:“这样好不好?还有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