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逸扬扶起她:「我除去你奴籍,你考虑看看要不要留下来?」
小莫摇摇头。太晚了,为什么要等她心死了后才对她这么好?
「你孤身上路,很危险的。」刘逸扬不死心。
「公子请别担心,小莫有信心可以保护自己。」
「在下可以陪姑娘一程。」倪夙潮脱口道。
两人齐望他,好像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谢谢,倪公子还是回关中吧。刘家的事不劳你费心。」小莫冷冷道。此时此刻, 她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倪夙潮。刘家的巨变已令她心力交瘁,她不想再沾惹上这个麻烦。
「倪兄,他日刘府新居落成,欢迎你随时来訪。」刘逸扬道。他看的出来倪夙潮对 小莫有意,也很高兴小莫对他无意。男人的占有欲啊!
「那么,就此告别了。」倪夙潮望了望两人,向北方走去。今日一别,他知道也许 再也没有机会可以见到小莫了。错过了她,今生不知还有谁能让他动心。
她为何要是别人的妾?
「公子,小莫告别。」她望了望这个曾深深爱过的男人,在泪还未流下前转身。
她向西行。挥别了这段生涩的爱恋,她知道自己与以前大不相同了。他将不再为这 个男人哭泣,对他的爱与眼早已随那场大火燃的干净,剩下的只是如亲人般相依为命的 感情。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能放的下?
刘逸扬望着西方,眼眶竟有些湿了。他是喜欢小莫的,但他知道小莫非地中物,在 她面前他总是觉得自已不像个男人。她的离去,自己虽有些不捨,竟也有松了口气的感 觉。
他再望了望北方。也许,倪夙潮能配得上她吧!他想。狂野率性又才情蓋世的小莫 应当该嫁给匹配得上她的男人,但不会是自己。清白的问题扼杀不了她的出众及可爱。 只是,他不希望会有让他见到的一天,他没把握有这个雅量能当着面祝福她和那个男人。
如果有这么一天,他希望永远不要让他亲眼见到。
他怕……他会杀了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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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八月洞庭秋,蒲湘水北流。
还家万里梦,共客五更愁。
不用开书佚,偏宜上酒楼。
故人京洛满,何日复同进。
(唐.张谓──同王征君湘中有怀)
洞庭湖上,画舫飘摇,芙轮美奐;洞庭湖畔,楼台水榭,歌舞昇平。
湖畔一向是文人雅士聚集之地。骚人墨客们最爱在此切磋文艺,请词往来;湖边亭 台石碑也写满了到此一游的游客所题请词。
此时,在湖畔一个建工雅致的亭台上,有十多人正聚集着切磋琢磨,谈论国家大事 以及满腔抱负。
「读书人最终目的,当是治国平天下。」一年迈宿儒道:「所学不为世所用,不如 不学,十年寒窗,不外求得一官半职,貢献所学。谁道终南心给其心可誅?当年扎、孟 何尝不是游遍列国以谋官啊!」
亭台上的人们不论老少一致点头。
「那么先生何不效法孔、孟,去向大宋天子谋个一官半职,反困在这南方洞庭?」 开口
的是一个长相俊美但衣着随便的年轻人。
「老夫参加了多次科考,只怨苍天无眼,屢试不中。」宿儒说到心痛处,猛摇头叹 息。
「孔老夫子亦曾困厄于陈蔡,先生也许只是?时时连不济罢了,必定有出头的一日。」
旁人安慰他。
宿儒点点头,颇感受用。
「不过依我看,孔孟学说即使广行天下,春秋战国依旧干戈不止,毫无作用。」年 轻人又开口。
此语一出,众人大惊」纷纷指责他胡言乱语,妖言惑众,竟敢对圣人不敬!
宿儒道:「此话怎讲?」他见这年轻人血气方刚,欲晓以大义。
「可否请教先生几个问题?」年轻人客客气气问道。
「不敢,有话请问,老夫绝不藏私。」宿儒神情傲然,一副知无不言的神气。
「敢问治国、平天下之前,要做到什么?」年轻人问。
「修身、齐家。」宿儒答。这是三岁孩童也知的。
「那么孔老夫子齐家了吗?」年轻人再问。
宿儒诺塞。孔老夫子婚姻不美满,人尽皆知。
「孟夫子又齐家了吗?」年轻人轻笑。
宿儒结舌。孟夫子还差点休妻。
「他们既称圣贤,家都齐不了,还谈治国、平天下?」年轻人步步进渥。
众人屏息。
「周天子尚在,求官不找他,反寻魏说齐(註),合仁义否?」年轻人毫不放松。
众人议论纷纷。年轻人的话不无道理,令他们也怀疑了起来。
宿儒明知他是狡辩,一时半刻却找不到话反駁,只得摇摇头:「年轻人,年纪轻轻 读过几天书,就想批孔、盂。倘使孔、孟是这样容易让你批倒,就不会历时千年而不坠 。读书人最忌断章取义,一言以蔽之啊。」
「晚辈受教。」这回年轻人倒挺客气的,他也知道这是事实。
「嗯,孺子可教。」宿儒瞧他狂气收斂,欣慰道:「年轻人前途无量,他日瓊林筵 上,也许有你一个位子。」他点头以示鼓励。
年轻人哈哈大笑:「不可能,起码在我有生之年绝不可能,也许千年之后或下辈子 吧。」
宿儒见他狂气又起,正要数落。
「大宋王朝……」他将声音放轻,一扯头巾,长发宣瀉而下:「有可能让一个女子 登上瓊林筵喝?」神情带着几分嘲讽、几分不屑,还有一丝无奈。
所有人均瞪大眼睛,彷彿瞧见什么怪事。方才大批孔、孟的年轻人竟是个女子!还 是个貌美女子!
她神色自若地笑笑,随意将头巾绑好,一点竹杖,踏着芒鞋,腰间的朱漆酒葫芦晃 啊晃的,下了庭合,扬长而去。
庭台上的人目送她离去,久久移不开目光。赞叹声、惊艳声、鄙夷声、怒骂声此起 彼落。
洞庭湖畔从此流传着这件軼事。没有人知道她是从哪来的,叫什么名下,又往哪去?
★★★
汴京城內,家户垂柳,雕樑画棟;汴京城外,桥墩苑囿,精巧华丽。
汴京是全国首都,商业繁华,人口集结。城內冠蓋云集,有志于投身仕宦之途的秀 才举人莫不汇聚此地,探问当朝可有拔擢人才不遗余力的重臣,以送上着作,期博得青 睞,进而收做门下,他日也许可获举薦,一圆乌纱梦。
这日,一名年的二十七、八的书生,探知今日有交部尚书李大人会向兵部尚书陈大 人,相约于城中盛华褸举行酒宴。他来汴京已有半个月,得知李大人惜才,门生众多, 特地集结了十多篇自己所作之诗词文赋,想适时送给李大人,看有没有机会成为门生。
他坐在盛华楼下席,眼望着侍卫围着上席,心里寻思如何接近。突然想到,也许该 写一篇表明心意的抬头诗,作为篇首,但又怕等他写完后,李大人已经走了,只得用尽 脑汁想办法立即挤榨出来。
他神色慌张地绕着桌子乱转,引起邻近客人的注意,一名身着粗布衣衫的年轻人好 奇地走过来。
「兄今怎么啦?可是內急?」他笑问。
书生停下脚步告诉年轻人事情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