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先──不不,现在是私底下,不在商场,我应该称你一声展叔叔;不过在生意上,我不会输你的,等着瞧吧。”
“我很期待你的表现。”盛气凌人的模样很像年轻时的他。“当心峰芒太露,使在未成气候之前被人铲平。”
“多谢忠告,我也很想看看有谁敢。”樱唇勾起不怀好意的笑:“我不喜欢靠关系,但真有人这么不识相玩阴招,向来疼我疼得像‘亲生’女儿似的梁叔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啊,展叔叔应该知道梁叔吧?如果‘您’真是我妈的老朋友的话。”
内敛的神色终于迸裂一丝吃味的细缝,目光灼灼锁住与单行书坐在一旁品茗、神色地无风雨地无晴的向若眉。
但细心的他还是注意到她执杯的手隐隐微颤,是心虚,还是有其它理由?
她的女儿今天怎么话如此之多,又净是废言?向若眉没好气地瞅着女儿。
好怨,拉拔大的女儿竟是一只咬布袋的老鼠。
大祸临头的预感从得知他回国消息就有,今天算是更具体感受到了。
地雷埋完、陷阱设下,向莞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走了走了,不要妨碍老人家叙旧。”
大门开了又关──
接下来里头发生什么事都与她地无关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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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莞作事不会没有理由,知她懂她的人也非单行书莫属。
“淘气够了?”
“勉强。”
“我想伯母不会太好过。”出门前无心回扫过留在屋里的两人,展晋远的脸色并不好看。“这是你想要的?”
“他们都太冷静了,需要一点刺激。不管他们,嘿!”转身面向他,向莞倒着走边说:“猜猜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如何?”乘机考他。
这问题难度颇高。单行书露出困扰的表情。
但不瞒说,有点好奇。“我不太懂,所能想到的只是──展先生是你父亲,出身豪门世家,而伯母只是家世平凡的小百姓,不被见容,最后只有怀着你黯然离去,隐藏行踪,现在终于被找到了?”
“好八股。”秀眉不满意地拢起。“你说的是哪出连续剧的情节?”
“我已经尽我所能了。”了无新意的剧情也不能怪他,记忆中的情感大戏总是如此千篇一律。
“事情并没有那么肥皂剧,其实我妈的事我并不全然清楚,我只知道展晋远是我爸,展靖廷是我哥;全家福照片上的人是我表叔。至于为什么会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我妈不想说,梁叔他不愿意告诉我。”吐吐舌:“其实我刚开始想的跟你差不了多少,但是,依我妈的个性绝对不可能落入这种老套的情节;更何况我无缘的父亲拥有今日的成就全靠白手起家,因而推翻了原先的设定。而我妈一来不是千金大小姐,二来年轻时候非出众美人,为何能吸引我亲生父亲的目光这也是疑问之一。除此之外,还有梁叔──他们三个人又怎么会牵扯在一起?这我就想不透了。”
“你可以问你母亲,我相信伯母会告诉你。”
伸伸懒腰。“我不否认自己心里有问号,但那毕竟是上一代的事情,如果妈不说,就表示我没有知道的必要,既然如此──我宁可不知道,让自己的生活单纯些。我的工作已经够复杂、够耗损脑力了,私底下,我希望能无忧无虑,不必算计什么心机。”所以,才会爱上他,爱上他的悠然自在、爱上他的闲散淡泊。
她是艘恣意倘佯的快艇,但,不管是什么样的船都需要一个港口。
“外界都在传,工作能力出众的你私生活也一样复杂得紧。”
“那是他们以为。”皱皱鼻。等单行书与她齐肩,向莞转身勾住他手臂并行。她喜欢这样。靠着他,只要稍稍放慢脚步,他就会搂紧她,怕她累了似的担负起她的重量,半抱着她走。像现在这样。
“我曾听凡庸提过,你与展峰常有生意上的冲突。我想除了基于公事,多多少少还是夹带了些许私怨吧?”
“不,上一代的事与我无关,那是他们自己要解决的──解铃还需系铃人,下一代没有必要背负自己都不清楚的包袱。”
“那你为何针对展峰?”
“如果一场长跑竞赛没有终点线作为目标,要跑到什么时候才算赢?才算比赛终了?我可不想作只无头苍蝇,漫无目标地乱飞,展峰是我的目标,也是我测试自己实力的考题,能从他手上抢走多少案子、做出比他更好的成绩,就表示我及格了。”
长臂不着痕迹放下她。“你把对方当作月考考题?”
清脆弹指。“宾果!”
无关上一代的纠葛,仅将对方当成复习考题,这想法单纯得让人咋舌。
“但找他不否认有跟展靖廷一较长短的意气成份存在,我喜欢商场上的机变谋、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嘿嘿,我是个很可怕的女人吧?可怜的男人,识人不清。”
吐吐舌,她的天真任性只在他面前展现。
单行书笑着摇头,爱看她炯炯有神的双瞳与跃动其中的璀璨。
“我喜欢刺激,但也仅止于在职场,这是志向的问题,我既然决定在事业上有所成就,就不会中途放弃,人生总是要有一份追求的目标才有意义。不一定是功成名就,但至少一定要是自己想走的路,这样,将来垂垂老矣的时候就能少点后悔。我不希望将来变成老婆婆的时候带着‘如果当初那么做就好了’、‘早知道应该这么做’诸如此类懊恼悔恨的念头度日,时间是不会倒流的,要决定未来怎么走只有靠现在决定,然后一点一滴地累积。”
他懂,正如她选择在事业上达到某个程度的成就作为自己的志向,他也选择每一天过得恬然自在作为目标;人各有志,有人选择功成名就,有人选择隐隐于市,各有所好。
正因如此,近来他在考虑一些事……
“可是──”
向莞的声音拉回他,看见她转身面向他倒着走。
不知不觉间养成了的习惯。她知道他会为她留心身后的路况,不会让她伤到分毫。“再怎么恣意遨翔天际的鸟也会回到自己的窝,再怎么环游世界的船总有天会驶进属于它的港──行书,你就是我的窝、我的港。”
有点忐忑,向莞再次懊恼自己的大胆。
可是,就是想说出口,也不打算收回。
是的,在事业上她仍想要有所成。
然而在感情上,她想要一份平凡的幸福,不必用刺眼的金碧辉煌装饰,只要是眼前这个男人给她的平凡幸福就好。
谁说女强人是牺牲幸福才能换来的称号?
她想要做个拥有幸福的女强人。
比起上次吓成呆子样,单行书这回算是进步了。
不令人失望地让她看见一抹最温柔也最深情的微笑:
“我怀疑世界上有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了你的甜言蜜语,该不会把商场的巧言战术都用上了吧?”她总能让他心跳失速,呼吸困窒,担心老毛病又犯。
平淡的性情,也总禁不起她的声音、她的话语挑逗悻然;若不是她,他当其以为自己的个性里找不到一丝澎湃激昂。
“你就抵挡得了啊。”面不改色、从容自若的,哼。“修行千年的柳下惠,好高的道行啊,哼。”
勾她入怀,压她的耳朵贴在自己左胸。“你还认为我是柳下惠吗?”
怦咚、怦咚、怦咚!重如雷响、急如战鼓,听得人觉得耳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