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曜钧暴怒的捶了下厚重的大书桌,他努力了这么多年,曜天却轻而易举的就毁了这一切。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就像一种摆脱不掉的诅咒一般,只要有曜天在,他就永远当不了第一!
听闻小儿子归来的事,人在国外考察分公司营运状况的骆英哲夫妇,因为班机的缘故,一直到第二天才踏上台湾这块土地,直奔自己的家。
没有乍见亲人归来的狂喜,有的,只是久未联络的生疏;找不回当初的情感,只有过往共同生活时的遥远记忆,就像接待一位远亲般的彬彬有礼,连拥抱都显得压抑涩然。
骆夫人望着已长大成人的小儿子,显得既伤感又无奈,她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站得远远的大儿子身上,眼中浮现的是感叹欣慰的眸光。
“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
在骆英哲的书房里,父子俩像对陌路人般,僵硬又尴尬。
“没什么。”银狐耸耸肩,“到处流浪罢了。”
“都到哪去了?没在台湾吗?”骆英哲顿了顿,难怪他用尽人力寻找都始终没有儿子的下落,没想到他根本不在国内。
“前几年一直在各国间游荡,直到这两年才回台湾的。”
骆英哲进一步想追问,但儿子一直避重就轻的回答,模棱两可的答案让他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碰了不少软钉子后,他挫败的叹了口气。
“你知道这几年,你大哥花了多少心力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吗?”骆英哲语重心长的缓绶说道。
银狐沉默着,感觉得出父亲的话中有话。
“骆氏本该是你们两兄弟的,但是你在当年就这么头也不回的出走,别无选择之下,我只能培植曜钧当公司的接班人。骆氏集团里有许多派系也想强出头,他花了很多年的努力才打赢这场战争,直到去年才渐渐稳坐骆氏总裁这个位置,但是……你却选在这个时候出现……”
“爸想暗示什么?”银狐的目光变得幽闭森然,像两泓深不可测的黑潭般静寂。
骆英哲静默了半晌,口气中夹杂着深沉的无奈再度开口,“我们骆家并不同于一般的家庭,这个社会本来就是现实的,为了守护眼前的这片江山,有时候我们不得不对现实做出某种程度的妥协与牺牲,即使内心里是多么的不愿——”
“我回来并不是要和大哥争家产的!”他没有装作听不懂。表面上他虽故作若无其事,但抽紧的下颚令他的话气略显僵硬,他没想到连父亲也……
“我知道。我都知道……”骆英哲安抚的道,却应和得有些言不由衷,“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儿子,永远都是。”
“可是曜天……”骆英哲抬起头,眼底有着沉痛,而接下来的话更教银狐的心彻底冰寒。“你真的不该回来……真的不该再回来了。”
☆☆☆
为什么她非得和臭老头子下棋不可?
方以凝气冲冲的走在骆家由老太爷的院落连接至主屋的中庭里。幻蝶先离开了,而银狐那家伙又不知道跑哪儿去,留下她一个人陪老爷子下棋消磨时间,偏偏他赢棋时那副得意的嘴脸每每让她恨得牙痒痒的,想扳回一点面子,但总是屡战屡败。老头子的棋艺明明比她好,偏喜欢找她下棋,比赛一开始就不公平,老头子显然以欺负她这个新手为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不想再留下来自取其辱,她气恼的借故离开,打算找到银狐那家伙后,告诉他一声准备翘头走人,却在走到中庭的一半差点撞到迎面而来的银狐。
“你干什么魂不守舍?”害她差点撞上他。
“你要去哪?”他眨开眼底那抹悒郁,淡淡的问。
“回家!”她严重声明,“你自己去陪你爷爷下棋吧!”
“陪我!”他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往内苑的凉亭里。
“嘿……”她不悦的抗议,却无法挣脱他的钳制。
一到达古色古香的风雅亭子里,他没有再阻止她的抗拒,沉默的放开了手,环臂仰首看向天际微弱的夕照。一向带着笑意的迷人俊脸破天荒的出现一抹浓得化不开的忧郁,方以凝看着他的背影,似乎感觉到某种不言可喻的孤寂,她顿了顿,本欲离去的步伐好似被不知名的东西牵扯住,无法移开。
“怎么了?”她忍不住开口问。他孤傲的落寞神情淡淡牵动她心里某个角落,“发生什么事了!”她好奇探问的口气多过安慰。
他依然沉默,冷峻抑郁的脸庞更添一股说不出的魅力。她微微震慑,这副模样若给其他女人看到,恐怕所有人都会神魂颠倒吧!
“你觉得孤单吗?”他突如其来的开口问,声音满是压抑的情绪。“真的觉得家人相聚会是比较快乐的一件事?”
方以凝静默了半晌,不清楚来龙去脉,却似乎嗅到了点什么,“有人对你说了什么吗?”她问,却没想到一语中的。
只见银狐的肩膀震了震,别开那双载满复杂心绪的眼,颀长的身影朝她走来,她下意识的想闪躲,偏偏两脚像生根般无法动弹。他在她面前站定,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将她纤瘦的身子搅进怀里,他需要一点力量,骆家的一切人事物都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累。
“喂……”她站得直挺挺的,想推开他,却从他的怀抱中清楚感觉到无言的忧伤。她轻轻后退闪躲,他的身形也跟着她移动,她一直退到脚跟顶撞到石椅底部再无可退后跌坐了下来,僵硬的坐在凉亭的长椅上任他抱着。
“其实有时候我是比较羡慕你的……”他模糊的低语,将脸深探埋在她性感的锁骨前,曲膝挺跪在她身前,两人面对面接近得有些暖昧。
她的身体防卫的一僵,不明白他的话。他们骆家祖孙三代同堂,父母均健在,他有什么好不满的?为什么要羡慕她?难道他认为当孤儿会比较好吗?
“你知道被一个人恨,恨到想杀了你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她被他话里的森寒与认真慑住了,手臂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还来不及问他为什么就先感觉到他竟微微的颤抖着。她惊讶的怔住,无法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眼前视线所及的尽是他宽厚的背。
“你究竟是……”她迟疑的轻问。他究竟曾遇上过什么样的事?他们骆家似乎隐藏着重重的谜团,外人难窥其中。
☆☆☆
身体各处有着明显的擦伤及撕裂伤,虽然有轻微的脑震蔼,但幸运的没有任何骨折或更严重的内伤,目前只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就无碍。
骆曜天躺在病床上,身上缠满了白色的绷带,俊美的一张小脸此刻满是大小不一的擦伤,还有多处淤青。他痛得频皱眉,却忍着投掉眼泪,不哭是因为被污蔑而愤怒,他被人从山坡上推下,昏迷了将近一天一夜才被找到,因为森林间多棵大树承接住他坠落的颓势,这才幸运的捡回一条小命,而推他的人正是体内与他流着相同血液的亲手足。在医院醒来后,他听说曜钧当时害怕得跑掉了,在山上晃荡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去,本想隐瞒事情的真相,却被人发现他发青的神色有异,在众人的逼问下才支支吾吾的说出事发经过,但他竟骗大人们说是弟弟自己不小心掉下山谷去的。
骆曜天在医院醒来后,气愤的和他争辩,但因为年纪小,没有人当一回事,包括他的父母及最疼他的爷爷。众人只当是两个小孩子吵架拉扯才造成的意外,只有骆曜天清楚的感受到当时那一刻,曜钧是真的希望他能从这世上永远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