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义讷讷的说不出话来,袁仲邦把场面话说得如此漂亮,教人想发作也找不到藉口。
「好、好……那我等你的好消息……」他像被斗败的公鸡,只能僵凝著脸,勉强撑起薄弱的自尊,瘪三的吞下那一口闷气。
「能和袁氏企业合作是最好的了……」婶婶单纯的没发现被人反将一军,还一个劲儿地穷开心。
袁仲邦回以无害的笑容,根本看不出他俊帅表相下的狡猾。
「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婶婶在一片和乐融融的气氛中再度开口,「这是我女儿丽娟啦!最近经济不景气,找了好久也找不到工作,如果叮以,你帮她安插个职位。她是大学毕业的,你可得找个好一点的职位给她呐!」虽是求人,但口气却充满了骄傲。
丽娟小女人的娇态表露无遣,在袁仲邦将目光投向她时,她更是不放过这个大好机会,连乔咏心都可清楚看见她的眼睛正在放电,强力勾引著自己的男友。
有没有搞错?她想抢她的男朋友引好歹名义上她们也算是堂姊妹的关系,他们到底有没有一点羞耻心?乔咏心闷不吭声地皱紧眉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叔叔他们这一家子显然十分以抢夺别人的东西为乐。
「我会跟人事处商量看看有没有空缺。」袁仲邦四两拨千金的回答。
「你不是老板吗?自己不能做决定?还要跟下属商量?」婶婶不满意他敷衍的态度,间接嘲笑他无能的作为。
「公司有公司的制度,滥用权力只会有害无益。」他仍是不动如山,脸上维持著有礼的微笑。
「今天不能给个答覆吗?你公司开得这么大,多一个人又吃不垮你!」婶婶十分不以为然,连个小忙也不肯帮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乔咏心握紧拳头,强忍下赶他们出去的冲动,这帮人不知羞耻的态度连圣人都会发火,她冷凝著脸,生气的咬牙。
婶婶犹不知大难临头,没察觉众人脸色各异,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仍自顾自的想说服袁仲邦。
「既然知道我开的是大公司,就该知道我们有严谨的制度要遵守,不是坊间一些随随便便的小公司,任何人来说个情就可以进来上班等著领薪水。」知道乔咏心的脾气已濒临发作边缘,袁仲邦最後这样说,表面上仍有礼地微笑,但却是暗暗削了婶婶的面子。
婶婶首次接不上话,看看袁仲邦再看看自己的嫂嫂,後者投给她一脸爱莫能助的同情笑容。她哑口无言,而丽娟原本电波乱放的狐媚嘴脸则换上一脸尴尬。
等到婶婶一行人匆匆告辞离去後,乔咏心余怒未消,绷著一张俏脸回到房里,房门还甩得有点太用力。
袁仲邦摇摇头,尾随她身後,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不准借他!」乔咏心冷著声音,头也没回的说道。
美其名说是借,弘义从来不还的,为了钱、为了利,能挖就挖,有便宜尽量占,有时是叫叔叔出面,一副被钱逼急的可怜样;父亲有时心软,拗不过弟弟的苦苦哀求,勉为其难拿出自己半生积蓄助他们渡过难关。真是太笑话人了!坐拥一大片祖产的人会叫穷?随便卖一块地都强上乔泳心他们家太多,那些好心借出的钱总是有去无回,直到父亲的钱都被骗光了,叔叔也几乎不再上门。
「不会的。」袁仲邦摇摇头,「既然你不喜欢,我就不借。」再怎么迟钝也感觉得出咏心对他们的敌意,他不会傻傻的去膛这浑水。
「我根本就不承认这些亲戚。」她背对著他擦去泪水,用力吸著气。平常没往来,一发现她的男友大有来头,所有人又全巴过来攀关系了!
「何必为了这种人哭呢?不值得……」他有些心疼。
乔咏心用力抹去掉落的泪水,想克制却又管不住。
袁仲邦不发一语的从身後抱起她坐上床沿。
她的怒火瞬间冷却泰半,睁著一双泪湿的眼回望他,脸上写满了委屈。
「对不起,造成你的困扰……」她咬咬下唇,模样惹人心疼。
「我知道怎么应付这种事。」他一点也不以为意,皇帝总有几门穷亲戚,恳求拜托的事早已习以为常,不只他们乔家,袁家本身也有不少这类人,与她交往之前,他就已有这层认知与心理准备。「你最近好像比较不快乐。」他凝望著她阔口。
她的心紧了紧,因为他的关怀而感到温暖,她像无助的孩子,螓首靠上他的肩头。「我只是觉得好烦、好乱……」她流泪轻诉。
「为什么?」隐约察觉有问题,只是她愈来愈沉默,让他犹如隔著一层迷雾遍寻不著答案。她的肢体动作在不自觉间变得愈来愈依赖他,仿佛怕他消失,但他却感觉得到即将要消失的人是她,这令人非常不舒服。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乔咏心紧紧的抱著他,不断掉泪,她只知道自己好爱他,爱得好心痛、好心酸,这份感情深切得足以颠覆自己的生命。
袁仲邦只能回拥她,轻轻叹息不再追问。她像只美丽却脆弱的蝴蝶,太过用力只会将她捏碎,唉!那个阳光般甜美的女孩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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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香鬓影,把酒言欢,袁氏大家长的生日宴会上冠盖云集,往年都是办个小聚会,邀请几个至亲好友吃顿饭聚聚,这回一反常态大肆铺张庆祝,连受邀人士都不免感到纳闷。
乔咏心身著一袭白色晚礼服,削肩的设计,高束的领口,长及脚踝的合身窄裙开了一边的衩,极似富有中国风味的旗袍。方姨特意将她的长发编成一条辫子,垂落在她白色襟前,模样较年轻活泼,却又展现柔媚如水的动人风韵。
袁仲邦挽著她出现在会场上,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么正式的宴会,心里难免紧张,频频深呼吸缓和自己的情绪。
「紧张吗?」他低声问。
乔咏心摇摇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
她像随时会飞走一般,笑容显得很不真实,袁仲邦暗暗揪心,斥责自己的胡思乱想。
「平常心看待就好,不要想太多。」他握了握她的手,甩开那阵烦躁:若非今天是父亲的生日一定要出席,他真不想带她来这么多人的场合。
「嗯。」她柔顺的点点头。
当他们一出现,立刻成为众人争相巴结的对象,情况不比婶婶一家子逊色;只是上流社会人士更懂得包装,不会赤裸裸的展现自己的企图心,原本只是单纯的生日聚会,但因为扩大了规模,各色各样的人都有,这类情况本就不可避免,袁仲邦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你的舞跳得愈来愈好。」舞池里,袁仲邦拥著她翩翩起舞。
身为袁氏大家长的儿子,他有负责开舞暖场的责任,乔咏心态度从容、优雅而沉著,和以前那种惊慌、害羞的模样全然不同,想来方姨调教有方,这几个月上的课有了显著的成效。
乔咏心只是淡淡的微笑,这就是上流社会,交际、应酬、跳舞,衣香鬓影,似梦似幻,一切的浮华显得十分不真实。
「这个周末我们到北投去做温泉之旅,延续上回没有成行的计昼。」不愿见她没有生气的样子,袁仲邦说出心底早已成形的决定。
「真的?」她的脸微微亮了起来,添上一丝光彩,「可是我还有课……」她的脸色再度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