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安府,秦若雨表明身分后,安国邦大人立刻安排他的住处,也让翠儿得到很好的照顾。用过晚膳后,安国邦便以奔波劳苦为由,早早让他回房歇着了。
然而,他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傍晚,当白衣男子送他到安府门口,看见门上显目的牌匾时,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又在他脸上出现。
在安府门口站了半晌,他还没决定是否要进入时,白衣男子反而先开口。
“送你到这儿、应该没问题了吧?”不知道吧。
白衣男子爽朗的笑了,“‘你’该不会告诉我,要报答我吧?”
特别加重的字音,让他听起来十分不舒服,感觉上他似乎知道了什么似的。
他原本想回答是,但眼前这个男子恐怕不会接受。
“你和我之间,谁也不欠谁,我已经索取了我要的报酬,自然不会再要其他的。不过如果下回再有机会遇上,我要的就是别的了。”白衣男子别有深意的说,双眸闪过一丝奇特的光芒。
将受伤昏迷的翠儿交给仆人后,白衣男子潇洒的转身欲走。
“等一下!”他不假思索的脱口叫住他,在他转身回头时,心里混乱的思绪却让他说不出话来。
然而他仿佛看穿了些什么,“今天的意外够你受的了,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他抬手爱怜的轻抚了下他的脸,低声道:“会再见的。”说完,他随即转身离去。
他似乎看出了什么。秦若雨伸手抚上被他轻抚过的脸颊。
应该不可能吧……
家里来了个贵客,安国邦立刻命人去把成天流连在外的儿子找回来。一群家仆将洛阳城里城外全找遍了,最后终于在城里最负盛名的“倚花楼”里、找到正沉醉在温柔乡的少爷。
真是该死!正往大厅走去的安庆思在心中暗骂。
“只会破坏快乐的老头,干嘛急着找他回来?
说什么家里来了个重要的客人,非得要他回去不可,还命二十几个家仆在没“请动’她回府前不得离开他身边。
还有没有天理呀!
老头就是老头,一点情趣都不懂。但谁教他是他父亲大人呢,他再怎么不甘愿,也得敬他三分。
“不孝子,你还知道要回来?”安国邦看见儿子一副吊了郎当的模样,一把火又升了上来。
“爹,你这么大费周章的把不孝子我找回来。”安庆思很无辜的指了指自己,“不是为了让您老人家练习嗓门用的吧!”
“你——”安国邦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莫气、莫气,爹,孩儿可担不起气死亲爹的罪名。”
他走到父亲身边,伸手轻拍他的脚口。
安氏父子一见面就来了个嘴上功夫大对决,安府上下早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但初来乍到的秦若雨着实看呆了。
安国邦忿忿的瞪了儿子一眼.这才转头看向一旁的秦若雨,效起气愤的表情,换上慈样长者的模样。
“秦贤侄,让你看笑话了。这就是我那个不孝子安庆思。”
安庆思闻言可不服了。“爹,有哪个做爹的会说自己儿子是笑话?我抗议你这么介绍我。”接着他转向长得比女孩子还秀气美丽的秦若雨说:“我是安庆思,安大人唯一的儿子,文武双全,没有不良嗜好,唯一的缺点是太会欣赏女人。”
他连珠炮似的说了一串,秦若雨听到后来不由得笑出声来。
“安大哥,小弟十分了解,所谓食色性也。小弟秦若,唯一的兴趣只在医药。游经洛阳到贵府打扰几天,希望你不要介意。”“秦若”是他在外使用的化名。
秦若雨说了什么,安氏父子全没听进去,两人睁大了双眼,着迷似的看着他的笑容。
一笑倾城也不过如此吧?
唉,真是太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人竟是个男人,老天爷真是给错了性别呀。安庆思在心中惋惜不已。
知子莫若父,安国邦一看就知道儿子心里在想什么。
“思儿,秦贤侄难得来洛阳一趟,你可要好好招待人家,别怠慢了贵客,知道吗?”
“孩儿明白。”安庆思点头如捣蒜。开玩笑,他要是不明白,他爹铁定会当场开骂。
洛阳城郊的画舫里,两个男子对座举杯而饮,一黑一白的身影,潇洒的外貌不分轩桎,然而气质却迥然不同。
一个笑口常开,飘逸从容,世间俗事少有人他心者;另一个冷峻深沉,狂傲恣放,总是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止得了他想做的。
“西域一别,想不到会在这里相遇,宇文,想来我们缘分不浅啊。”白衣男子笑道。
“多年不见,你未有改变。”意思是他那副“闻闻凉凉”的死样子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余岂好辩哉,余忠于原味而已。”白衣男子还是那一副从容自若的模样,摆明了“我就是这样”。
两名相知甚深的男子再度对饮一杯。
“伍克都不久后将到中原,要提防。”黑衣男子将他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
不消多说,白衣男子也明白他为何而来。
“放心,凭他还奈何不了我。倒是你,加出差错才是。”
某一方面来说,他们是很相似的;同样高深莫测的修为,同样的高傲,坚持自己的事自己处理。更何况,有些事是无法假他人之手的。
“她是谁?”白衣男子指着在不远处戏水的红色纤影,好奇的问道。宇文一向独来独往,更不沾女色,不像他哪里有乐趣哪里凑,怎么此次会面,他身边竟会多了个艳丽女子?
不期然,他心中浮现不久前才见过的那名女子,她与眼前这名红衣女子俱是人间绝色。一个美得惊人、艳而不俗,一身红衣非但没有夺去旁人的注目,反而将她衬得更加吸引人,一个却像空谷幽兰般,浑身散发高雅的气质,她的美不只在出色的容貌,也在那份恰到好处的神韵,教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烟魂。日后能伴我身旁的难一女子。”若他能不死的话。黑衣男子同样望向那鲜红色身影,冷峻的神情里首度有暖意出现。
白衣男子回首一笑,高举酒杯,“恭喜。”宇文终于不再孤单。
黑衣男子也举杯致意。
此时在戏水的女子,赤足走回画舫上,随着红色轻纱的落定,她安坐在黑衣男子的身旁。
“宇!”
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场,她玩累了便趴在他身上,找了个安适的姿势沉沉睡去。
白衣男子有些讶异,却也不由得欣赏起她来。他看得出来,她并非放浪不知收敛,而是率性的显出真性情。
“宇文,你真幸运。”简短几个宇已道出他对好友的羡慕,世上能遇得与自己相契合的人不多,而宇文就是其中之一,教他如何能不起欣羡之心。
意外地,他又想起了稍早遇见的那名女子。
黑衣男子没有回应,嘴角却扬起一抹罕见的笑意,他近乎怜惜的将她不听话的发丝拂开,让她更舒适些。
“枷锁若去,我与她必回天山隐居。”良久,黑衣男子终于低吐出回答。
一连三天,安庆思带着秦若雨几乎把整座洛阳城走遍了。
第四天,秦若雨以翠儿的伤为由,留在府里没有出门。
但安庆思一路跟前跟后的,对秦若雨熟知各类药草的本领佩服不已。
用过午膳,安庆思见他终于忙完,便拉着他到后花园喝茶赏花。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医的?”
秦若雨微微一笑,平淡的回答,“家父是江苏药石山庄庄主秦甫做,一生钻研医药救人,我自小便随家父四处行医,懂得自然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