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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页

 

  「那么,你二姐……」

  「只因你病了,她跟我商量着,决定抱女儿回家去,二姐一于视为已出。」

  我呼了一口气。

  山中方七日,世上已行千年。

  若我再多睡两三天,只怕贺杰已经娶妻生子。

  「三姨,」贺敏走进来,坐到我床头去:「好象一下子我们都大团圆结果了,谁来 好好的照顾你!」

  就为这话说得再敬诚没有,且又出自多年结怨,一朝和好的贺敏口中,更令我感慨 。

  心中的秘密,没敢给谁说去。

  我是病了整整一个星期,才撑着仍是虚弱的身体回到富华去。

  宋欣荣说:「你身体不好,就别这么快跑出来,我一个人还撑得住。」

  我知道光中已回泰国办离婚手续,可是潘浩元呢?我问:「只得你一人吗?」

  「光中老早说要回曼谷一转,我以为元哥会留下来谁知事有凑巧,你这一头才病倒 了,他就有急事要回泰国去。」

  我没有造声。

  「我呀,只有学着元哥那惯手势,一拍胸膛,承担下来!」

  宋欣荣哈哈大笑,大力的拍了一下胸口说:「果然,一直风调雨顺,你要休息的话 ,尽量放开怀抱休息去!」

  「我还好,反正独自躲在家里头,也会闯出病来。」

  「对,元哥临走有件要事交带下来,叫我告诉你,贺智手上的敬生企业股权,他以 你定下来的以市价盈利率百份之十认购,元哥说就看成是给贺智的见面礼。却声明要由 你保管直至贺智为他生下第一个男孙为止。」

  我呆住了,真是不辨悲喜,啼笑皆非。

  微微低下头,自然领会一切。

  这算是对新媳妇最彻底的承认,其中当然有为了我的原故。

  「元哥还叫我告诉你,贺勇已决定把敬生企业股权出售与上市的联帮集团,除非有 比联帮出得更高价钱的人向他收购。细嫂,那边的人,都没把生哥的心血放在心上。贺 智呢,还有迫不得已的苦衷,这贺勇就是见利忘义,一心想着套了现,就不用缚手缚脚 ,可以随心所欲,大展鸿图,听说他要投资电视台,唉,每年亏蚀的钱,足够他包起后 宫三干佳丽而有余!」

  宋欣荣原来有如此幽默感。

  「还有,贺聪看样子是早晚要出事的。」

  「为什么?」

  「他押在台湾股市上头的筹码太重,跟他联成一线的地下线的地下钱庄已有不稳现 象,万一支持不住,他就得身败名裂。他能有多少钱在手支持,你知我知,生哥的离岸 基金不能挪动本金!」

  豪富的下一代,在去世的父亲设计下来的五指山下,即使本事有如齐天大圣。

  也无计可施。

  我重重的叹一口气对,对宋欣荣说;「荣叔,你出面先跟联帮集团讲,请他们承让 半步,贺勇手上的敬生企业我要定了,我无论如何不会让贺氏的股权分散在外人手里。 如果我们来个拉锯战,把价钱抢高了,也无非是贺勇得益。他拿了钱只管往亏本生意上 头押下去,不也是冤枉。「荣叔,你跟联帮集团的顶爷有交情,就代我说项去。算是赏 贺敬生一个薄面,商场上有来有往,这个情我贺容璧怡一定谨记,且会有日酬还。」

  「细嫂,你算是以市价盈利率三来计算,贺勇的那一份,仍是个可观数字,你考虑 清楚了!」

  「考虑清楚。贺勇这种浪荡子,要他回头觉岸,是必要欲擒先纵,他把名下的股权 套了现了,三两年间花个精光,穷途末路之时,才最易醒觉前非。娱乐圈子内最见人情 ,起跌至大,就由着他去。损失了这笔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免得他一直说以为自己 郁郁不得志,一有机会大展拳脚,就必胜无疑。」

  「细嫂,那是真金白银,你的私蓄。」

  「不,是敬生的,就用在他的儿子身上好了。」

  我心里最疼爱的虽然是贺杰,但我从来没有忘记,贺敬生有五名儿女。

  每念至此,我苦笑,是真生成了妾侍命不是?

  才想起贺杰,就见一位英俊的、面熟的年青人推开我办公室的门走进来。彼此都定 晴看看对方好一会,才晓得惊喜交集,互相拥抱着,「杰,你怎么会一声不响地回到香 港来?」

  我叫嚷,看看儿子,比上一年要高出整整一个头,分明的将我比了下去,人越发出 落得健硕。

  很好看的一位年青人。

  教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谁说女大十八变?儿子也是呢。

  「二家姐、二姐夫打电话来说你病,要我回来看你。你不是好好的。而且妈妈,你 要吓死我了,怎么忽然之间变得如此年轻,像三十不到的模样,只像我姐姐,都不似我 妈妈了!」

  「你别胡乱说话,逗老妈开心!」

  「真的。我最恨你穿旗袍,梳发髻,无端端老掉十年不只。」

  「你爸爸说我那打扮最好看。」

  「当然,因为爸爸绝顶聪明。」「这话怎解?」

  「他恨不得用把金锁将你锁在笼内,只供他一人享用。既不能如此,就骗你打扮得 土头土脑,古老保守,减低你的魅力!他才安全。」

  「别这样冤枉你爸爸!」

  「我冤枉他?好妈妈,我是男人,且我是贺敬生的儿子呢!」

  「真是!」

  「好妈妈!」贺杰拉住我的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的看个仔细:「你老实告诉我 ,有没有人追求你了?」

  我脸上发烫,紧张得不得了。

  「杰,你是听到过什么谣言?」

  「谣言?关于你的?没有哇!妈,你怎么紧张成这副样子?谣言止于智者,你儿子 是有智能的。」

  「曾参杀人。」

  「妈,没有粉红色谣言的不是漂亮女人!你介意些什么?」

  「我是贺家人。」

  「贺家能给予你多少荣誉?还不如今天自创的名誉来得响亮?」

  「可是,我爱你爸爸。」

  「他也爱你。若他死而有知,他定知道你为他,为贺家各人所做的事。谣言尚且止 于智者,何况是鬼神?你要交代的人极其量也不过是已去世的父亲而已。」

  我完全没想到儿子会对我说这一番话。

  「来,妈妈。我请你到置地去饮下午茶,你能不能为我而偷懒半天?」

  当然可以了。

  我挽住贺杰,畅游中环,无比的荣耀与痛快。

  晚上,群姐忙得七手八脚,她最宝贝的杰倌回家来,就活像要把天下间最美味的菜 肴都弄个齐全,放到他跟前去才安乐。

  我是很久没有到大宅去了,想了想,仍要贺杰过去给聂淑君打声招呼,说到底是贺 杰的长辈。

  贺杰倒无所谓,欢天喜地的跟他三家姐过去小坐。

  这孩子是长大了,从前小时候,他顶怕上大宅,见了聂淑君的亲戚,像老鼠见猫, 怕得老躲到我身后去。

  就是早一年的光景,他站在贺家大家庭之内,还是难得从容,沉默拘谨得可以。

  现今,竟完全不同了。

  我但觉得他一举手、一投足,一言一语,全部磊落光明,大方得体。

  是在我成长的时候,贺杰长成了。

  群姐跟我一直在厨房里忙。

  自从把一班旧女佣辞退后,换上了两名菲佣,另一位是群姐的表侄女,全在群姐带 领之下,操作得头头是道。

  阿群根本不懂英语,倒跟菲佣沟通得顶好。

  常常听她操那种半桶水的广东英语,就惹得我大笑。

  她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时代不同了,轮不到你不用菲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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