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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页

 

  我都不敢去想了。

  将来的事,多么遥远。

  我心里叹息。

  只能顾目前。

  「怎么二姑爷的事会闹出来了?都已是好几年的事,总能瞒得住!」

  不是吗?看样子,上官怀文已跟那一位走上三四年,他手抱的小女孩起码两岁。

  「二姑爷向贺敏直接提出离婚,是她自己受不了刺激,既回娘家哭诉,又在她的所 谓朋友跟前埋怨,才弄得街知巷闻。还是顺昌隆的同事把经过给我说的。」

  「好好的平安过日子,为什么一下要异军突起?」

  「另一头不肯再这样子鬼鬼崇崇过日子,她有了选择,一就是移民他往,另寻新生 活去,一就是上官怀文离婚娶她,图个名正言顺。」

  「这女人是出来社会做事的人?」

  「嗯,也是政府里头的高级公务员。」

  「真的有志气。是要有了坏的不去,好的不来的勇敢,才会有新生。」我感慨。

  「不是人人都有如此胆识,都是安于现状的多。」

  我慌忙省起阮端芳的情景来,说:「你也已有绝大的进步了。」

  「未臻至善,依然惭愧!」

  「不能一步登天,连我比你们大几年的人,还是在学着做人阶段。」

  贺智走进来,大大的呼一口气:「哭得昏迷似,我让她在我房里睡去,三姨,你不 反对?」

  「怎么会反对?」我笑。

  这一夜,贺智说要睡到我房间来,我说了好,淋浴之后,一直坐在床上,等她开口 跟我商量。

  「三姨,你不累?」

  「当然累的。」

  「那还不睡去?」

  「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你怎么知道?」

  「我这儿多的是睡房,不见得贺敏睡了一间,你就要到我这里来歇息!」我笑。

  「我不知该怎么样开口,怕你责怪!」

  「你说好了。」

  「三姨,我跟贺勇,如果都出卖敬生企业的股权予外头人,你会不会难过?」

  「会。绝对。」我看住贺智,不无惊骇:「为什么?为什么连你都不愿意守下去? 」

  贺智终于说:「我要一笔现金周转。光中跟他的妻交代过了,对方开出个惊人数字 。」

  贺智苦笑:「潘光中的妻竟说:『这潘家不肯支付这单赡养费,贺家有的是钱,她 若要人,总得有个法。』三姨,我无奈其何!」

  真凄凉,现今要嫁女,竟要出这么一大笔奇形怪状的嫁妆!

  然,我还是觉得:「她肯开价,总算终于有转圜的余地了!」

  贺智兴奋地说:「三姨,你也赞成?」

  「总不成全部由女家出这个钱!」

  「光中不敢跟他父亲要,事实上,他手里的现金不多,潘家在泰国与香港的产业和 生意,全部都是拨归离岸公司与基金管辖。」

  富贵中人,不愁穿金戴银,一旦要挪动到大笔现金,还有相当程度上的困难。

  财阀如贺敬生,甚至潘浩元,都把辛苦赚来的血汗钱放到稳如泰山的现代理财架购 上头去,无非是为了要自保江山世代不移,满足他们皇朝不绝的自私心。

  男人口袋里的钱,用在女人以及儿女身上的比例,其实远远比用于自己身上少,少 得多。

  贺智也未兔太委屈了。虽说她就算卖掉了敬生企业的权益,也还有父亲的离岸基金 照顾一生一世,然,声望上就未免太过折损了。

  「市场上有人愿意买你的那份权益吗?」

  「凡物必有买家,只看价钱若干而已。」

  这话也说得对。

  贺智要嫁,未必无人要娶。问题旨在是不是配得起她。

  我问贺智敬生企业的股权,能卖多少?

  她说的那个价钱,吓我那么一跳。我说:「若以市场盈利率看,只等于三,这是贱 卖!」

  贺智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道:「贱卖敬生企业的股份,尤胜贱卖自己!」

  真是太可怜了。

  这叫双重的没法子之事。

  其中一重苦衷,正正是女人情到浓时,无计可施。

  另一重呢,在商言商,收购敬生企业的部份股权,只能看成一盘生意营运的投资, 主权不在自己之手,亦永无机会可以将全盘贺氏企业与顺昌隆转售以谋暴利的机会。贺 家人把生意做得好,利润便高一点,做得不如理想呢,收益自然下降。除非投资额少, 使每年的利益在对比下变得极为可观,否则谁会买这种股权?

  贺敬生当初的用意,也正正是以此控制家族事业不落于外姓人之手。

  就算持A股的贺聪、贺敏、贺智与贺勇齐齐出让权益,只要我不点头,情况依然故 我。

  真的,只有贱价出让,才可以有买主。

  我只能安慰贺智:「股权是你的,某程度上你爸爸已付予你自由,你作主好了,谁 也不能怪你!」

  心中,我已有数。

  翌日,贺敏仍未起床,我跟贺智就已分头上班去。

  才踏进办公室,上官怀文已在。

  「对不起,大清早就来骚扰你!」他说。

  「没关系,我正打算摇个电话给你,免你挂心,贺敏昨晚在我家住,她妹妹陪着。 」

  「骚扰了你,不知何以重谢。事实上,早就应该前来道谢了,那次在曼谷机场碰面 后,一直未能鼓起勇气来致意。」

  原来上官怀文根本看见我们。

  江湖上,大家都习惯知之为不知,免去甚多的尴尬。

  正如上官怀文所说:「谁是朋友,谁是敌人,无非都是放在心上去。」

  我问:「真是非要离婚不可?」

  「我已经占了两家的便宜多年,更不愿意女儿流离失所,得不著名与份。」

  「是必要舍弃贺敏吗?」

  我只轻轻的说着,上官怀文就异常惊骇的望着我。

  「我有说错什么吗?」我问。

  「没有,没有,只是……」

  「你奇怪我站到贺敏一边去,是吧?为什么不呢?她是我的亲人,而我又并不认识 你的那位朋友!这年头,并没有什么大义灭亲之事。」

  「贺敏一直对你并不怎么样!」

  「我和她其实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大家都往自己的亲人旁边站。我跟她母亲比 较,当然应该是她母亲更值得她支持。」

  「你竟不怪她?」

  「不正已怎能正人。」

  「可是,女儿的母亲,不愿意再跟我持续这种关系下去。」

  上官怀文这么说,无疑是问我,以我一直作妾的身份,难道就不同情他的女朋友了 。

  我说:「你的那位朋友实在也做得对。你只能二者择一。二姑爷,你肯听我一句话 ,我就直说了。」

  「请说吧。」

  「如果你尊重所爱,身边的确只应有一个女人,心上是否跟你行动上的选择一致, 反而可当别论。二者择一呢,贺敏比你那位朋友更需要你。「请别误会,以为我赞成劫 富济贫。为了女人刚强,把持得住,就义无反顾地把苦难往她身上放,是很没有道理的 一回事。「我的意思只在于两个女人当中,谁离开了你,更有前途,那就请你成全她而 已。「换言之,若这个安排,顺理成章的同时使留在你身边的人更幸福,那就更是两全 其美了。」

  我只以常理推测,上官怀文的女朋友是职业女性,既是她提出要多年的伴侣作出最 后抉择,怕已经决定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准备。她的前景,必比贺敏更光明。

  贺敏呢,除去怀文,她还有什么?

  当然,我也偏私。

  人往往晓得为自己的亲人寻求漂亮的借口。

  倒转来,我若是为贺智说项,情况就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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