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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顺昌隆也是专注在地产上头的,或者我请他们跟冯先生联络。」

  「你们贺氏不也一直在做金融生意,三姑娘仍另起炉灶,跟老潘合作得如鱼得水, 怎么不可以考虑也跟我携手同行呢?」

  我极力控制着不发脾气。

  市面上一旦有了贺容璧怡会移情别恋的谣言,某些男人的头一个反应,就以为自己 可以分一杯羹。

  莫说我仍心如止水,就算万一有日愿意接受第二春,还不会有这姓冯的份儿。

  并不见得有多少人有资格有本事取贺敬生之位而代之。

  类似冯坤这种人,我已并非第一次见和第一次应付了。

  我于是说:「贺氏由贺聪与贺勇兄弟执掌,我见少识浅,只想寻个小地盆慢慢学习 ,故而在富华行走。冯先生的地产事业是大生意,当然要以顺昌隆的经验才仅仅攀得上 。」

  「既如是,我们仍约一个时间晚饭,好好的商议大计。三姑娘也在顺昌隆作得了主 。」

  「冯先生太抬举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只不过是顺昌隆的股东,股东跟董事的 身份到底有别,是不是?冯先生请跟贺智联络,这些天来,连贺聪的太太阮端芳都到顺 昌隆工作,或者我请她给你摇个电话,上你办公室去拜候拜候。」

  跟客户吃一顿业务式午膳还可以,免得过就不必作晚饭应酬,说到底,气氛并不一 样的。

  我已领教过江湖传闻的威力,真可以无事化小,小事变大。何必在有选择的情况之 下予人口实。

  当然,我决非对谣言退避三舍,问题在于麻烦惹上身是值还是不值?

  为这个叫冯坤的人,当然的不值。

  为潘浩元呢,我还真有理直气壮的胸襟予以支持。不必为人言而妄自牺牲一个好朋 友的约会。

  星期天早上,我答应跟潘浩元去粉岭打高尔夫球。

  我并不认识运动,从前,贺敬生不崇尚这些玩意儿。故此我无缘接触。

  近日,潘浩元跟我说:「一天到晚搁在冷气办公室内会使人的红血球不活跃,皮黄 骨瘦的,对中年人的健康尤其有坏影响,你应该尝试运动。」

  我信任潘浩元。

  每次看到他那亮得发光似的古铜色皮肤,我心就微微牵动。

  跟贺敬生那白净温文的模样相比,无可否认,潘浩元有他另一种神采。

  事实上,星期天也是最难过的日子,连电视节目都好象不怎么丰富,群姐又放假, 只我一个孤伶伶的在家,更添寂寞,更易胡思乱想。

  跑到外头来晒晒太阳,吸一口新鲜空气,最怡人、最畅快。

  当然,高尔夫球会是本埠豪富集散地,我跟潘浩元这一出现,可能引起的传言更加 不径而走。

  然,以为躲起来,好事之徒就会得放过自己,就未免天真了。

  就算今日贺容璧怡要为亡夫卢墓三年,也会有人认定我是挑块偏僻之地好会情夫去 。

  人要不信任人,正如天要下雨一样,都是没法子之事。

  还不是那老话,只看麻烦惹来是否值得。惹下了麻烦之后又如何处理,那才更重要 。

  我并不介意为潘浩元而添些少烦恼,事实上,回避友情,也太过得不偿失。

  一直跟着潘浩元,踏在如茵的青草地上,晨光曦微,暖和而不酷热,那么的恰到好 处,实在舒服。

  潘浩元边走边向我解释高尔夫球的种种,我对任何新鲜事物,开头的吸收力总是薄 弱的,自信心又不强,教我什么也是似懂非懂,然后,突然有那么一天,就开了窍似的 ,完全挥晒自如。

  想着,也不禁笑了起来,跟浩元说:「从前敬生教我跳舞,他说像推一个大雪柜, 教得他心灰意冷,宣布要放弃之时,我就像着了魔似,轻盈得一如小鸟,满场飞。敬生 只张着嘴巴,惊骇得说不出话来,好笑不好笑?」

  「你大概是把资料先贮存在脑里,积聚到一定份量,才发挥作用。像你对金融业的 领悟与发挥,看似是奇迹,实际上是其来有自。」

  潘浩元顿一顿,再说:「你是个慢热的人。」

  说这话时,他传注地看着我。

  我没有说什么。

  放眼前望,只见满目青葱,一派祥和。

  这高尔夫球会是本城富贵的其中一个表徽。入会的资格,一就是六百万元真金白银 入会费,一就是富有与高贵的身份地位。

  名望与财富,讲的都是积累。

  感情,其实都是一样。

  我和敬生的关系与深情,乃穷半生时间,点滴累积而成。

  要凌驾其上,取而代之,谈何容易。

  潘浩元看我不造声,说:「我其实不应该乱说话,你很难得肯答应出来走走。」

  我不要他疑心,因此说:「没有,你没有。出来走走也正是求之不得。只怕走在你 身边,添了负累。」

  我是真心诚意的。

  外头的谣言,若能惹出苦恼来,也不只我一人承担。

  并不能凡事都只看到自己的困难,而认定对方应份相陪。

  潘浩元自明我之所指,竟爽朗的哈哈大笑:「绝对不算负累,对我而言,那是一个 最美丽最美丽的误会,但愿成真。」

  他是一时间禁耐不住兴奋,把如此一句露骨说话讲出来了。

  我只能装作听不见。

  潘浩元豪迈的笑声,像他打出的球,气势如虹地跨山越岭而去。

  究竟他要对准目标,打多少棍才能人洞,那真要看他的本事了。

  回到家里,只见贺智来了,卷伏在小偏厅的梳化上,呆呆的想心事。

  一见了我,就喊一声:「三姨!」

  竟然眼有泪光。

  我坐近她,握住她的手。

  女儿虽一般的较儿子更让父母烦心的事,然,有个有事会得跑回来跟你商量,或甚 至哭诉的女儿,感觉上总是亲切的。

  贺杰就是一个例子,这孩子可以整个月不摇个电话回家来给我的。

  自贺智跟我走近之后,还真是让我的母性得以好好宣泄。

  「跟潘光中闹别扭?」我问,还会有别的什么烦恼事没有?

  「我跟他一刀两断了好不好?」贺智问。

  要真有心断绝关系,怎会跑到人前去问意见呢?

  还不是仍有剪不断,理还乱的阶段。

  「你要真舍得,也无所谓。」我故意整她。

  「三姨,」贺智嚷道:「你都不为我着想。」

  「我怎么不为你着想呢?是站到你这一边去,才希望你狠得下心离他而去。」

  「你是说光中人不好?」

  「人好有什么用?不见得这埠头全是坏人,问题在于其人对你有何建设性,你是聪 明女,还要我指点不成?」

  「可是,三姨,你是过来人嘛,我听你的。」

  「时代不同,环境不同,不能再以我的行为作准。你若要拿我的说话,稍平一平心中的不忿,又有何难?为你自己的心上人,作多少牺牲,吞多少委屈,有那个女人不愿意?可是,这又是否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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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声】

  「我就是这么想,我爱光中原来比他爱我多。」

  「世界难有半斤八两的感情关系,只要不差太远,也就要算了。」

  「三姨,你这是叫我屈就下去。」

  「唉,真为难,我都不知如何教你!」

  事实的确如此。摆明车马,关系要如此拖泥带水下去,贺智就得吃一辈子的亏。

  然,劝她离开潘光中呢,以后漫漫人生路上,是否有缘再遇上一人!谁能料?

  枕冷襟寒,精神无寄,也是太凄凉了,叫她怎生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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