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们要学的是射东西。”
“可以射小鸟吗?”
“老师做的弓箭是要送给我们的吗?”
“老师是不是神射手呢?”
一时之间众多声音纷至杳来,此刻他还真希望恢复刚开始的鸦雀无声,至少
这样耳根子可清静些。
“因为老师没那么多时间,所以只做十副,现在开始分配两个人一组,你们
可以轮流玩。”这是最好打发的方法,小孩子就对这种玩意儿感兴趣。“随便你
们要射什么都可以,但是千万不可以对着人,万一弄伤眼睛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交代清楚的话,说不定会惹更多麻烦,到时候他想清静也清静不了。
虽然他们还是有点怕阎裂天,但是没有人能拒绝弓箭的诱惑,当他们战战兢
兢从他手中接过令人垂涎的新奇玩意儿,就立刻开始分散开来玩自己的游戏。有
人在树上钉了一个红心,但是不论他们怎么努力,就是没人射得中。
“老师,你可不可以示范给我们看?”能制造出那么精巧的东西,他射箭的
技术想必也挺棒,小女孩忍不住想见老师大显身手,看多了同伴们破烂的技术,
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个酷老师身上。
“可以。”只让他们自行练习似乎不太像老师该有的作风,应该让他们瞧瞧
什么才是真本事。
阎裂天拿起小女孩交给他的小弓箭,几乎不用瞄准,一箭射出——正中红心。
他随便露出的这一手,立刻在小团体中引起广大回响,他的位置离他们显然
远多了,却能如此精准地命中目标,在他们眼中,他已经可以称得上传奇人物。
“老师,换我的。”另一个小朋友递上自己的箭,期待老师再一次将箭射在
红心的范围内。
他没有拒绝,只是闲闲地将每一枝箭射出,到最后,五十枝箭全部占满红心
的范围,有些是叠在别的箭上头,他几乎可算得上是百发百中,没有一枝失误。
小朋友们毫不吝啬地给予掌声,所有人全将阎裂天当成英雄偶像崇拜着,虽
然他心里没多大的感觉,不过值得安慰的是,他这堂课教得还不算太差。
这么折腾下来,已经到了午餐时间,阎裂天宣布下课,等到午后一点再继续
他们的课程。
吃过魏舒云一早就准备、已经有些凉掉的芋头粥,阎裂天坐在树下闭目养神,
几乎不曾享有这般宁静优闲的午后,他竟有点想在这样的环境下长期生活,实在
是有点不可思议呢!
他一直闭着眼睛,但却没有真正睡着,听着微风轻轻拂过树梢的声音、感受
日阳和煦撒在身上的温柔,他的心竟有点醺然欲醉……这是不该有的沉迷,只适
合生存在黑暗地底的鬼王,永远不能在阳光底下活得逍遥自在,但是现在他完全
不想理会所谓的该不该,只是单纯地想放松,如此而已。
就让他于再度沉入黑暗之前拥有短暂的光明、让他感受一下自然的律动,对
他来说这大概是绝无仅有的机会了,说实在,他还真有点珍惜哩!
结束拜访的行动,魏舒云兴高采烈地开着车返回教堂,把车子随便一停,人
立刻跟着跳下车,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告诉所有人,他们将会有一个全新的图书馆。
远远地,她就看见她的学生们围在阎裂天身边形成一个圆,看样子他们相处
得还不错,再仔细点看,他居然是在教他们射箭,这让她觉得非常有意思,突然
想起一个好点子,魏舒云重新回到车上,将买上山的一袋苹果从后车厢提了出来。
“玄,我也要玩,看你能不能射中这颗苹果。”魏舒云拿出其中一个放在头
顶上,招呼阎裂天看向她这边。
“不怕我不小心弄出人命来?”虽然他的箭术一向高明,可是人有失手马有
乱蹄,会发生什么意外很难说。
“才不会,我相信你。”曾经在电视上看过这一幕,她一直很想尝试看看,
现下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不好好把握实在太可惜了。
“那我射喽!”他边说边把箭射出去,说声未落,竹箭已经穿透苹果凝在她
的头顶上。
“哇塞,真不是盖的,玄,你好厉害哦!”虽热心脏跳得有点激烈、心情有
点忐忑,不过实在太惊险、太刺激了,魏舒云拿下头顶上的苹果咬了一大口,发
觉这个苹果似乎特别好吃。
“我也要、我也要!”一时之间人声鼎沸,小朋友们早见识过他百发百中的
功夫,对他当然充满无比的信心,加上小孩子原本就不太懂得什么叫做害怕,纷
纷要求他进行这个高危险的动作。
所有人全排成一排,各由魏舒云手中接过一颗苹果,看起来好不壮观。阎裂
天拾起地上的箭,将之扣在弦上,拉满弓之后几乎没什么准备就射了出去,而每
一箭都安安稳稳标中苹果的中心点,这是一堂别开生面的课,所有人对阎裂天的
崇拜登时升到最高点。
每个人都有一颗被箭穿透的苹果,就连琳达修女也有,当然年事已高的她是
不会自愿当靶,而是由魏舒云出面帮她夺得这颗与众不同的苹果。
当所有人开开心心啃着手上的苹果,今天的课也正式告一段落,对这些小孩
子来说,阎裂天或许仍是个不好亲近、看起来很诡异的男人,但是这堂课却早已
在他们小小的心灵中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玄,你也吃一口吧!因为买得不够,你只好委屈点和我共享一颗苹果。”
魏舒云将苹果凑到他的嘴边,他原想拒绝,但最后还是咬了一口,他实在不想扫
她的兴。
“你要办的事还顺利吗?”阎裂天闲适地坐在树底下,现在已经到了傍晚时
刻,天边飞着几只归巢的鸟儿,他突然有了与人聊天的兴致。
“是啊!林老板答应出资帮我们盖一个小型图书馆,还有许多教学媒体也会
提供给我们,真的好高兴喔!”她也学他靠着树干,方才玩得太投入,竟然忘了
把这件事告诉她的学生,不过明天再说也是一样的。
“我一直不明白,做这些事对你来说有任何好处吗?包括把我带回教堂,你
是不是期望我会给你什么报酬?”在他的观念里,每个人不管做什么事都会有目
的,而这个目的通常与自己的利益有绝对的相关性。
“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呢?我认为可以帮助别人是非常有意义的事啊!这表
示我很幸运,还有足够的能力让别人过得好一点,至于带你回教堂,那是因为我
们很有缘,难道你不是这样认为吗?”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了,总觉得他似乎
把人心想得非常邪恶、非常现实。
“是你太天真,还不明白人性的黑暗面。”而他却已经尝得太多、了解得太
深了。
“你别这么说……”她才刚说了一半,就看见阎裂天从草地上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
“我该走了。”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是沉重的,他与她永远是两
个不同世界里的人,注定不会产生交集。她是如此地单纯、善良、甜美,与他这
个一身血腥、满脸阴沉的人一点都不配,也许是不想破坏她真诚可人的美好,也
许……
是害怕自己在无形中受到她的影响,遗忘了自己与生俱来残酷的本能,所以,
他必须离开。
“我送你。”她居然没有太大疑问,像是早就料到他会突然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