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无言地陷入沉默中。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嫱旃追回支票的决心也一点点地开始瓦解,突然她心胸豁然开朗。
爵顿默然盯着她,惊讶于一张小小细致的脸庞,竟能在短短的几秒内闪过百种思绪。
“原来你也是被‘陷害’的!”他英挺的脸露齿微笑。
也是?嫱旃疑惑地抬起脸,接触到爵顿带着笑意的蓝眸时,心跳竟颤抖地漏掉了一拍。为了掩饰自己失当的反应,她连忙重拾刚刚的话题,说:“你的意思是,你之所以参加这次的竞标活动,也是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
“没错!所以我们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安排在一块了。”爵顿慢条斯理的说道。他瞄了手表一眼,然后又不置可否地说:“时间快到了。大厅差不多也早已挤满了凑热闹的人和一些记者……”
“记者?………我们又不是明星人物。”她难以接受的轻皱柳眉,漂亮嫣红的朱唇不自觉地嘀咕着。但当她瞥见罗司先生那轻易便能掳获全世界女人芳心的俊容时,才恍然明了,他才是众家报社所追逐的人物,而采访这次公益成果也仅是借口罢了!而她呢?当然只是陪衬的角色而已。
“别担心!我比你更厌恶面对摄影机。”他走到柜子前打开抽屉,从一堆像是重要文件的夹缝间抽出一张支票,递到嫱旃的面前,沉稳的说:“这是你的旅行支票。我现在应该将它还给你,但因为待会儿有记者在场,所以还须用到它来作存证──你不会反对吧?”话尾他微停顿了一下。
什么?刚刚恍惚之中,她是不是听错了他的话,毕竟英语并非她的母语,听错的机率极大!
“拿支票作存证之后,你还要把它还给我?”天啊!他的意思不就是……嫱旃杏眼圆睁地不敢乱下结语。
“没错!这一夜十万美金的晚餐代价由我来付。而你呢,也不用为了钱烦恼了。”爵顿心里泛着笑意地看着尚未恢复意识的嫱旃。
再清楚不过的解释了!
嫱旃不多加考虑地便大声否决掉他的好意。“不行!我绝不能接受你的施舍!”
连璃晨当时的提议,她连想都没想的就一口拒绝了。更何况,是接受他的帮助──一个既陌生又充满危险气息的男人。
她方才气极败坏的喊声不断在房里回荡着,每一次回音都敲击着她最脆弱、沮丧的自尊。
“如果我刚才所说的话有带给你这种受辱的错觉,那么我道歉。”半晌,爵顿极具磁性的声音响起。
她连忙抬起双眸,竟跌进那深邃的蓝眸里,而深不可测的蓝眸则严肃地回望着她。想不到看似冷酷无情的他竟会开口向她道歉,而且明明不是他的错,他也仅是循着赌城一贯的办事态度来帮助她罢了!这时,她对自己唐突指责的话感到愧疚。
“抱歉!我刚才的反应大过激烈了。我只要一想到周遭的事物全脱离我的能力范围,我──”她黯然失魂地好想在他面前无畏地说出心里的慌恐。
这几天来,她完全处在不知所措的处境里。而催促她来洛杉矶的唯一动机也已消失殆尽了,从她第一天愤然悲伤的走出葛家大门时,就已经注定了她仅是某人私生女的事实。如今面临更惨的事是,她将身无分文地回到台湾。原本她以为只要回到台北,一切都可以顺利从头开始,没有虚渺的幻想和期待,真实生存在自己计划的生活圈里,但现在这唯一的希望却也被璃晨的无心给毁灭了。
“假如我告诉你,在你妹妹替你‘标下’我之前的几分钟,我曾准备以双倍竞价来换取我一夜自由的事,那你心里会不会较舒坦?”他浓密的眉毛挑高一边,兴味盎然地问道。
嫱旃不自觉地扯高她丰满的红唇,呈一极为动人的弧度。当她抬头迎视他质询的眼光时,蓦然发现他的视线竟停留在她微扬的双唇上,那灼热的凝视引发她产生一种陌生恐慌的热流;她情不自禁、紧张地伸出粉红的舌尖,缓缓轻滑过樱唇,想藉此抚平唇焦口燥的感觉。
嫱旃完全没想到她随意一舔唇会在爵顿体内产生很大的波涛,狂猛地令他紧握抽屉手把的手更为泛白。
该死的!难道她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吗?爵顿怒不可遏地暗吼道。原本带着笑意的脸逐渐让人望之却步,令人胆寒。是不是自己太久未近女色?爵顿心里再次暗忖着。否则也不会仅一简单的舔唇动作,就能惹得他呼吸急速加快,胸部窜过一阵阵难以自处的灼热感?……这太反常了!他出气地用力甩上抽屉,“碰”地大响。
嫱旃吓了一跳,戒慎地往后退一步。他怎么了?刚刚几秒钟前还有说有笑的,怎么一下子就全都变了样?她摸不着头绪地轻皱柳眉,有些不安地双手交环在胸前。
沉寂了好一会儿,爵顿才打破沉默地说道:“时间快到了,你赶快去准备吧!”他莫测高深地斜瞄她几近暴露的身子,沙哑地低吼道。
“罗司先生,我并不接受你的提议,而且也并不打算拿回旅行支票,所以我这一身不当的衣着,也不会带给你任何困扰。”嫱旃执拗地提高下颚。
“你专程跑来这儿,竟在紧要关头放弃它?”
“我先前根本不知道记者会到赌城来,天真的我原以为跟你商量过,得到你的首肯就行了!”她吁口气,无可奈何地耸着肩,并向爵顿投以一笑,转身准备离去。
“难道与我共进晚餐、同游赌城的机会,你也放弃?”他暗藏神秘的蓝色眼光,炯炯有神地洞悉她每个思绪。在这一刻,她仿佛是午夜中明媚的月亮,漂亮地紧扣住他的每次呼吸。这时,爵顿仅知道不能让她离去,而原因他则不愿去剖析。
嫱旃不假思索地点着头,并低下头躲避他探索的眼神,胡乱地回应:“明天我和妹妹一早就要离开赌城了。”
“不能留下来吗?”爵顿无声无息地来到嫱旃身边;高大魁梧的身影伫立在她面前,而低头注视她的英俊脸庞则充满温柔。
她的心如击鼓似的咚咚跳着,唇齿像是冻僵得难以开口说出断然拒绝的话。他真的希望她留下来吗?在他们尚未见面之前,他对她不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吗?怎么现在却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呢?他不是想用双倍的竞标价换得一夜清静吗?可见他有多么厌恶这项约会。可是他现在竟极力相邀,除了让她心生警惕之外,心中另有一丝难以言喻、蠢蠢欲动的异样情丝,不断地在她心里盘旋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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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是纽约,不是伦敦,更不是台北。
嫱旃睁着那双秋水盈盈的美眸,陶醉在这异国豪华的情调里──醇酒、夜色与烛光,优美的琴声,这是一顿挑不出缺点的晚餐。唉!假使身旁没有一大群记者围着的话……在她哀声叹气之时,又亮起一连串的闪光灯。
当她随意抬头,竟瞧见爵顿正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那双蓝眸犀利得像会洞穿人心事似的;当他们眼神一交会,他立即朝她举起酒杯,似乎在暗示她,他能懂得她现在的心情。
嫱旃心神下宁、僵硬地回以一笑,也跟着他举起酒杯,靠近她娇艳欲滴的红唇,小口地啜饮着,她并不晓得她这个动作在爵顿眼里看来,是个极挑逗的动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