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成天待在屋内的诗倪,有一种想在脚底抹上肥皂泡,然后溜冰溜个痛快的冲动……
“不行,管家看到一定会打小报告的!”
英雌无用武之地,屋内仆役成群,她这个以打扫家务为“专业”的房客,在仆役下班之前,只有照顾好自己的份。
住在灰白城堡里的灰姑娘,全身家当只有身上的两件衣服,和五十元新台币——不在家里用餐的吴方映,没有厨娘,为了填充“军饷”,诗倪花了三百五十元。
“我总不能真在这里白吃白住,为他准备宵夜是我的责任!”
好一个重责大任,诗倪总是眼巴巴数着他进门的时间,十一点四十五分,准时地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悦耳声响。
“你回来了!”
迎上玄关,先为他“保温”的拖鞋,必恭必敬的守候在一旁。
吴方映看看她对了,我都忘记家里“多”了这个人,一时心软,我居然真把麻烦捡回家?看看她穿的是什么衣服?
“家里……漏水吗?”吴方映疑惑的瞅着她,又看看天花板。
“漏水?没有啊!”诗倪同样不解的回答。
“嗯,没有漏水。”他肯定的点点头。“那你干嘛在家里穿雨衣?”
啊,对喔!
诗倪看看自己,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她离家时的不动产,就是一件补钉洋装和套在外面的雨衣,这样应该算两件吧?
“啊,我、我的洋装……拿去洗了,明天才会干……”真是糗死了,她怎么会穿雨衣跑出来接他?
丢脸丢到太平洋,诗倪赶忙遮住自己的身躯,期望土黄色的雨衣没有显露出里面的“奥秘”:一件衬裙,和小内裤。
她遮遮掩掩的一脸尴尬,吴方映也没有乘人之危。
“先穿我的好了,到我的衣柜找衣服吧!”为了不让她太难堪,他径自走在前方。
活在钜额的外汇存底、居民所得高于平均值的宝岛台湾,居然还有人穷到穿雨衣的?唉唉唉,虽然常听说这世界无奇不有,可他还没亲眼证实过!
吴方映拉开更衣室,侧身让诗倪走进去。
“随便你挑,没关系。”他大方的摊开手。
一屋子黑白灰的摆设也就算了,没想到他的衣物间也是一箩筐的黑白灰,难道他都看不腻吗?“我真的可以穿吗?”
他那么高大,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她连一百六十都不到咧!
“我看,”方映打量一眼娇小的她。“我的衬衫大概就可以当你的洋装了,你自己慢慢看,我先出去了。”
他走出更衣室,留下诗倪一个人在室内奋战。
脱下小飞侠雨衣,诗倪一眼就相中他最常穿的灰色风衣;一股温暖的熟悉感,还带有淡淡男性麝香味的风衣,她努力不让衣摆像新娘婚纱般直曳到地面。
踩着羞怯的脚步踏进客厅,他正在阅读杂志。
“这样可以吗?”她展示般的转圈,差点被衣摆绊倒。
褪下怪异的雨衣,吴方映仿佛第一次看清她的轮廓。
没有之前一坨坨污泥黏在苍白的脸上,此刻干干净净的长直发,衬出一张细致鲜明的五官,明朗的笑容、酡红的双颊,她还真是……
“怎么样?”久不见他的回应,诗倪担忧的问。
“很、很好。”他怎么了?干嘛突然结巴?
明天要去检查齿颚,还是他也脑神经衰弱了?
“啊,真的吗?”听到他肯定的答案,诗倪笑得更加璀璨。“谢谢,你真好!”
真好,他真是大好人一个,以前可从来没有人称赞过她很好呢!
一说到这里,诗倪马上想起自己的“任务”。
“对了,你等一下!”她冲进厨房。
十分钟不到,诗倪端出精心制作的宵夜“总裁汉堡”,再配上一杯香香浓浓的奶昔。
整整齐齐还用熨斗烫平的报纸,方方正正的躺在一旁。
“请慢用!”
吴方映看着她的动作,一时之间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需要这么做。”不习惯,他不习惯有人特意安排这一切。
“可是、可是,我想这么做呀!”
一脸的认真坚定,望得方映反而躲开她的注视。
她说她想这么做,唔,所以意味这以后将成为他的习惯之一?
她只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怎么会有权利改变他的习惯?不用说,这根本不……
“还是,你想先洗个热水澡?”诗倪恢复恳切的笑容。“等我十分钟,我去帮你放洗澡水!”
她转身要离开,吴方映开口喊住了她。“等等!”
“嗯?”
“这样好了。”他要拒绝她,他不要改变。“我给你钱,你可以买任何你需要的东西,不过不包含宵夜,我习惯……”
“我不要平白无故的钱。”诗倪虽然穷,可也穷得有原则。
古灵精怪的脑筋一转,让她想到个两全其美的方式。
“这样吧!”她真是聪明的小孩。“你付管家多少薪水?我来做好了,我什么都会做!”
什么?她想当管家!
“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因为我习惯……”他要坚持,他的世界不能一夜变天。
“多少钱嘛!你到底付给他们多少钱?”
“这都是我助理在打点,详细金额我不清楚,”他干嘛回答她?他不能上她的当。“二十万跑不掉吧!”该死,他怎么回答了?
啊!二十万耶!
“我只要五万!”诗倪兴奋的比出五指山。“管家、清洁人员、打杂、司机,我全部包办,只要五万元!”
因兴奋而发亮的眼神、潮红的双颊,让看得傻眼的方映,怎么也挤不出回绝的理由。
“我……给你七万。”天啊,他说了什么?“你一个人做那么多事,我也不能亏待你。”
感动的泪光,无法隐藏的涌上眼眶。
他真是大好人一个,他实在、实在是太善良了!
“谢谢,谢谢你!”略带哽咽的语调,诗倪简直想拥抱他。“那请问、请问有休假吗?”
“休假?当然,你为什么这么问?”她的喜悦,让方映不得不妥协。
“我……”诗倪怎么好意思说出自己以前的人生根本没“休假”容身的余地,好在她已经脱离那个家,那个“枷”。“没事,我会努力的!”
看着她纯真的热切,他的心,忽然涌起一种奇特的感觉。
“那今天中午那个……”诗倪想问他关于蛋蛋汉堡的下落,想问他看过纸条的反应。
“什么?”他呆愣的回过神。
“喔,没事,你吃吃看这个,我去帮你放洗澡水!”她还是不好意思问,反正他心里明白就行了。
方映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望着娇俏的背影离开,他仍然无法解释内心的骚动。
※ ※ ※
“呼——呼!”
愈热愈美丽的吹风机,努力将热空气灌入书籍。
诗倪试图还原糊成一团的“灰姑娘”,这是她另外一项重要的不动产。
“以前的灰姑娘要等待王子出现,现在的灰姑娘要主动出击!”
这是黎诗倪最新的体认:如果她继续待在表婶家等舞会降临,只怕到时等成了白发苍苍的仙蒂蕾拉,王子可不屑看一眼。
“女人当自强,先刷金融卡。”
她得努力存钱,有钱就能寻找其他姐妹的下落。
“唉,不知道姐姐们现在怎么样了?她们过得好吗?”
没有兄弟的诗倪,如果当初有个像方映的哥哥,她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吧?
“不过还好他不是我哥哥,不是更好!”
她私心不要他是哥哥,她更想他成为灰姑娘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