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风止息,芊姬缓慢蠕动自己的两片唇,那声音很小,几乎听不到。
“你说什么?”
谨晖没有听见她说的话,还是冷着一张脸,再问一次。
她望向他许久,垂下眼眸,再次重复她刚刚说的话。
“是你自己说的……”
说话的同时,眼眶中的泪水已累积到了极限,控制不住的往外滚落。
“什么?”
他不清楚她的意思,什么“他自己说的”?毫无头绪的言词,让人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说,是……你自己……说的……”
再度抬头睨着表情严峻的男人,芊姬一直哽咽着,重要的话因泪水和鼻涕无法一次说完。
“我说过什么?”话说不清楚,让他耐心尽失,眉宇间更加纠结。
“是你自己说,要实现梦想的方法只有一种,就是坚持和努力!而且还说成果不会一下子显现,成功需要时间累积。” 忍住伤心流泪、她一口气把想说的话讲完。
“这……别乱说!我何时对你说过这种话!”
他大吼,不承认自己对她说过这些话,因为,他是千真万确没有对她说过这种鼓励的话啊!
“你有说过!难道你忘了自己在两年前,曾经到圣心护理学院去演讲了吗?我是那里的学生。”
她眼眶依旧微微带泪地说着。
“我……” ?
一声“我”之后,他哑然,回忆像泄洪一般,从记忆的最深处涌出。
两年前的他意气风发、诸事顺心,事业、爱情人人称羡,当时他是莘莘学子们心目中最有成就的人士。
因此他忙于应邀至各大专院校演讲,其中有一所学校,的确是圣心护理学院。
两年前的演讲题目,他还记得一清二楚,是“实现人生第一个梦想”,他当时以过来人的身分,鼓励所有学子,要努力实践梦想。
那些演讲内容、那些自己说过的话,忽然之间,在他脑海不停回响,是啊!他自己的确说过,做任何事情都要努力。
成果也绝非一夕之间可得,要享受成就,除了努力、就是需要时间。
为什么他会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为什么自己会受到挫折就退缩?
为什么他会忘记自己的人生信念?
啊——他好不甘心,他居然会像一只懦弱的臭虫,遇到困难就躲起来。
“可恶……”
伴随着不甘心的话语,他紧咬下唇,眼中滴出两滴悔恨的泪水。
“我当初就是听了你的演说,才会觉得做护士是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因为它是我从小到大,唯一坚持的梦想。
对我而言,你是帮助我的人,我现在也想帮助你。让你恢复从前的样子,是我现在的梦想,可是这个梦想还是需要你帮忙,请你帮帮我吧!我希望可以看到你活得快乐、自信,能够像个自由的战神,再次打造自己事业的巅峰。”
她热泪盈眶,恳切的拜托低头坐在轮椅上、带着不甘心的表情,并偷偷拭去泪水的沉默男人。
他抬头看她红肿的眼眶,大感不舍,同时也被她的热诚所感动。
焦躁和颓丧,似乎在心底渐渐消失,谨晖重拾自己的信念与信心,想要重新站起来。
“我想做复健。”谨晖冷静的口吻带着希望和决心,芊姬一听赶忙擦干眼泪,心有所感的盯着他瞧。
“……真的吗?”
“没错!我应该更努力,身为男人我必须贯彻自己的理念,我一定要重新活过来,你……会帮我,不是吗?”
他认真的往她脸上看,暴躁的感觉在他身上已寻不着,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比当年还要强烈的自信。
“当然!我会帮你,我们一起加油!”
突如其来的奇迹,让她讶异的不知道该感动的痛哭,还是开怀的大笑?只是喜悦的心情,让她的脸浮现着如沐春风的微笑。
“对了,我以前上过腿部按摩的课,应该对你有帮助,以后我每天帮你按摩,好不好?”
芊姬早忘了自己前一秒钟哭得有多伤心,现在只想着要蕈谨晖重新站起来。
“好,谢谢!”
一旦想通,谨晖不再像以往的蛮横无理,他明白该道谢时就?要说谢谢,这才是一个绅士该有的行为。
“啊?你跟我说谢谢感觉好奇怪喔!”
“会吗?”
就这样,两人在公园里抬扛、散心,耗掉了一个下午。
谨晖和芊姬在公园散心,时间不知不觉溜过,天色一下子就暗了。
惊觉天色变黑,两人便开开心心的回到赖家大宅。
一进门,发现赖家所有的人都回来了,可是全都脸色凝重直到看见谨晖和芊姬两人,众人脸色才有和缓的迹象。
谨晖的母亲——高惠均,见到自己的儿子,开心的推开芊姬,跑到儿子身旁仔细瞧着。
“谨晖你去哪了?一回来没看见你,我担心得要命。”
“那个……夫人,是我带赖先生去公园散心,结果忘了时间才这么晚回来。”
在一旁的芊姬,这时才明白大家为何一脸担心,所以赶忙解释道。
不说话倒还好,她一开口,立即遭到赖母斥责的眼光。
“你是怎么当看护人员的?把我儿子带出去,万一发生危险怎么办?而且居然没通知我们!”
挨了一阵骂的芊姬,觉得自己煞是无辜,她不过是带他去散心,况且白天大家都不在,她根本无法告知其他人。
“可是,我……”
“你还想顶嘴!”
她想要辩驳,却让赖母一声严厉的责难给堵住嘴巴,硬是将话吞回自己的肚子里。
“妈——我不是小孩子,现在我只是暂时行动不方便,并不是终生残废,要去哪里是我的事!更不会发生危险!”
见芊姬处于挨骂的状态,谨晖的心里有些不舍,再说她是为了帮助自己,没理由挨骂,因此他出口反驳母亲。
“谨晖——”
赖母显得有些神经质,认为自己的儿子不该说这种话,她是关心他呀!
“何况是我要她带我出去,这么晚回来也是我的主意,请你不要再责备她!”
他目光如炬、炯炯有神,威严自若的态度,令在场的人刮目相看,之前因腿伤而自闭的谨晖,仿佛已经开始恢复以往的神采。
赖母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又给了芊姬一个白眼。
倒是赖父突然间呵呵大笑,引起众人侧目,所有人都一脸莫名其妙。
“呵呵……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值得庆祝庆祝,我还要奖励黄小姐。”
“我?为什么?”
芊姬指着自己的鼻子,天真的问着。
“我知道,因为这是堂哥受伤后,第一次愿意出自己的房间,
又出门去散心,简直是奇迹再现。所以大伯一定是认为黄小姐
的功劳最大,对吧?黄小姐……不!芊姬,你还真有一手啊!”
赖复弘低声笑了两下,自傲的分析着,冷静的眼珠子慢慢转动,扫遍芊姬的全身。
芊姬只觉得很不舒服,赖家里头她觉得最恐怖的人,就是谨晖的堂弟较复弘。
“这样最好了!妈,你以后不要大惊小怪好不好?还把人家叫回来,我正在和男朋友逛街呢!”
骄纵任性的赖家小妹——赖谨仪,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典型的自私娇娇女。
不过赖家大宅里,算得上单纯的人也只有她了,以某种角度而言,芊姬认为她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大哥,我去叫佣人准备比较丰盛的餐点。”
比赖正毅年轻三岁的赖正仁,很会附和别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好像墙头草,他正是赖复弘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