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该说他是天真、乐观还是笨。冰心觉得自己心头火气直冒,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她一向都冷眼旁观的不是吗?为何要替他著急、替他生气呢?自己和他一比,更是莫名其妙透顶了。
「哼!你爱当实验品就当实验品,要是不小心吃死了,别说我没警告过你。」话说完,像是在跟谁生气般的别过脸去。
离江好感动,历经这麽久的等待,终於,她的目光不再缥缈,愿意正视他了。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的。」他将碗轻轻地放到她手上。「吃饭吧,你放心,我答应你,一辈子陪你吃饭,绝不再让你品尝孤单的滋味。」
孤单!?那是什麽?
冰心的眼眶突然有些杯热,向来孑然一身的她,竟也会害怕孤单?他是不是在说笑啊!
「哼!少了你,我才清静。」她嘴硬地反驳。
离江依旧笑容可掬,这倔强的小女子啊,何时才肯抛下自尊,面对自己的心呢?
无妨的,反正有的是时间,他会慢慢等待的。
☆ ☆ ☆
人是群居的动物,一旦习惯有人时常在身旁转来转去,便无法再忍受最初孤单一人的感觉了。
真没想到,她冰心竟然也会有想念某人的一天。
想念哪!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当初她对这句话简直嗤之以鼻到了极点,想不到在这没有他叨扰的一日里,她竟然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漫长,镇日竖著耳朵,不想错过他来时的脚步。
然而,熬过了大半日,竟真的没见到他半点人影?
究竟是发生了什麽事?他、不该无缘无故消失吧!
啊!瞧她在想什麽?怎麽一整天脑子里都是离江的身影?她气恼地猛摇了摇头,想将他甩出脑海。
「小姐,用膳了……呃,你怎麽了?」丫鬟紫苑一边轻巧地摆著碗筷,一边关心地问道。
「没……没什麽。」冰心心神一饮,面无表情回答。
「那小姐慢用。」紫苑规矩地朝她一福後,转身退出去了。
冰心这才轻叹了口气。
水眸转动,一室的冷清,除了她自己,再无声息。
当初她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地过来的吗?可是……可是她怎麽觉得这样孤孤单单的自己一个人……好可怕?
桌上的菜肴还泛著热气,同样的色香味俱全,和以往并无不同。
少了他也好,少了他的叨念和说笑,倒也清静多了,不是吗?
和前两餐一样,冰心试著扯出一抹笑容,反正,这麽多年她都是这样自己一个人过的,没道理现在会不习惯。
吃饭吧!管他呢,离江是否消失,都与她无关,她不需要理会。
「那菜……」
当她伸出筷子,想挟自己最喜欢吃的豌豆时,才发现那盘豌豆竟然摆得那麽遥远。要是以前,离江一定会细心地将它端到她面前来,根本不需要她说的,而现在……她竟然忘了他不在,没有人会为她挟菜了。
她突然没了胃口。放下碗筷,走到另一张桌子,拿起了画笔,收敛心神,想作画。
以前,她最喜欢画画了,只要一画起画来,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可以,不过通常结局都是病倒更多天,可她甘之如饴。
想想也真是不可思议,她竟也有执著的事。
不知不觉中,手上的画笔已开始动了起来,当她察觉时,画纸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影。
一贯温煦的笑容、英挺飞扬的眉,还有一双柔情含笑的眼眸……
「离江?」她陡然抛下画笔,像是见到魔物般。
她画山画水、画花画草,就是从来不画人物。四妹火雁曾为此央求了许久,都未曾让她动心,没想到她竟然会在不知不觉中,画出了离江的身影。
「离江……」怎麽又是他?
孤单不好吗?寂寞不是她最想要的吗?为何如今如她所愿,他不来烦她了,她反而又觉得若有所失?为什麽?
心里的怅然感,究竟因何而起?
「他不可能会就此消失,除非……」她敛下眼,端视著画纸上的人影。
糟了!该不会是爹对他……
「紫苑,紫苑——」
「小姐。」一直守在门外的紫苑听见呼唤,立刻进门。
「离江呢?怎麽一整天都不见他?」她单刀直入地问。
「离江姑爷……呃,不,离江少爷啊,他……他……」紫苑吞吞吐吐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到底怎麽回事?」她心中已经大略有个谱了。
「其实也没什麽啦,就是老爷他……他药大概下得太猛了,离江少爷昏了过去,不知道醒过来没有?」紫苑支支吾吾地道。
「什麽?」冰心的心都凉了。
紫苑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心中直过意不去。「不过小姐你放心,老爷说过离江少爷会没事的,他……小姐,小姐你去哪儿?」
她话还没说完,冰心早已踏出门去了。
「哇!祖儿少爷真是高招啊,想不到小姐真的对离江少爷有意思,真是不可思议呢!」对紫苑来说,就像是看见冰山溶化一样,简直是奇迹。「不,不对啊,离江少爷不在心居里,小姐去找他,那……」
惨了,这位娇贵的小姐向来鲜少走出心居一步,而她竟然高兴过头,忘了阻止,这下子万一出了问题,她可担不起这个罪啊!
「小姐,小姐等等我,等等我啊——」
☆ ☆ ☆
「唔!头好重——」离江慢慢睁开了眼,摇摇头,才看清眼前的人。
「你醒了,这一觉睡得不错吧!」花祖儿噙著最天真无邪的笑容问。
「睡觉?」他眼神一转,看著周围的一切。「我怎麽在药室里睡著了?真是糟糕,抱歉!」
「噗哧!」花祖儿不小心笑出声来。
「呃,这个……这个是祖儿所想出来的计谋,与我无关。」在旁的花刁连忙撤清。
「计谋?」刚醒来的离江根本搞不清楚他们在说什麽。他的眼神突然望向外头,怀疑地问:「奇怪,怎麽天还没亮?」
「呵呵!」花祖儿又古怪地一笑。「离江哥,现在已经天黑了。」
「天黑?」他愣了一下,陡然瞠大眼。「你是说……天已经黑了?」
「是啊!」
「这是怎麽回事……」
「来了来了,二小姐来了。」突然有人轻喊。
门外同时也响起了火雁娇俏的声音。
「二姊,哇!是什麽风把你给吹来了?莫非天要下红雨?还是今儿个日升西方?」火雁惊奇地问。
冰心看了她一眼,这才发现自己的举动似乎太过激动了。
在心居的客房里找不到离江,她也没多想,直接便到药室里来。
她的举动对众人而言,会惹人讶异也是可以预料的,因为这位花家二姑娘长久以来鲜少步出心居,难怪会引人侧目。
「心心,你怎麽来了?」离江一听见是她,立刻将她拉进门来,怕脆弱的她受寒。「你要出来怎麽没多被件衣裳?万一受寒了怎麽办?」
他甚至比花氏夫妇更加紧张。
「我没事。」冰心没时间去考虑其他人的想法,双眸凝视著他,一心只担心著他身子是否真出了什麽问题。「你呢?你怎麽样了?」
「我?」离江的脚步突然有些轻浮。「没……没事。」
「还说没事?」冰心水眸一转,看向另一边的父亲。「爹,你对离江做了什麽?」
「我……我没有啊!」花刁好无辜呀。
「二姊,其实爹也没做什麽,只不过拿了些奇怪的药丸给离江哥吃,结果离江哥一吃,就从清晨昏睡到现在才醒来。没事的,爹真的没做什麽哟!」花祖儿端著天真可爱的表情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