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冰诮的娇颜,勾起一抹讽刺的表情。
「我不是,我不是你的未婚妻,你没有未婚妻。」冰心冷漠的声音,带著些许激动地道。
「不对,我知道你是。」离江坚定的黑眸闪过一丝奇异光芒。「能有像你如此美丽动人的佳人相伴,上天待我真好。」
虽然冰雪般的容颜是那麽难以亲近,但是她的美丽却是无庸置疑,足以令人屏息的。
只是……
他皱起了眉,那近乎透明的白皙脸蛋也未免太苍白了,使她看似坚强淡漠的防卫外表,让人……心疼。
美丽动人?冰心的脸上没来由地飞上一抹红云。
由於自小就与百药为伍,没有人放心让她出门,她只能镇日待在自己的「心居」里。再加上自己的体质和他人不同,动不动就昏倒,全家常为她的一举一动而闹得鸡飞狗跳……一切的一切导致了她奇异的人格。
她冷漠、她尖酸、她不在乎……时常惹得所有人难过。
但她不要人家的同情,就算要死,也该让她独自一人安安静静地死去。父母、家人,都已经为她付出太多了,她不希望再浪费别人的眼泪和感情。
於是她自己筑起了一道城墙,谁也无法穿越。
她鲜少与外界接触,就连贴身丫鬟紫苑也不太敢与她说话,更遑论会有人当面称赞她了。
这一次的经验算是很特别的,也难怪她差点无法保持冷漠。
「你被骗了。」冰心冷冷地道。「我警告过你的,别相信你救命恩人所说的话,你为什麽不听?」
「救命恩人?你是说爹和娘吗?」他表情十分诚恳地问。
他是故意的,冰心知道他虽失去了记忆,可他却不笨,她不相信他听不懂她的意思。
「那不是你的爹娘!」当然更不用叫得如此亲热。「我爹是个大夫,救人本来就是大夫的职责,你不亏欠他们什麽,不需要遵照他们的意思去做。」
「你看来很生气,难道你真那麽讨厌当我的妻子?」俊俏的脸孔黯下,显得有些落寞和无措。
该死的家伙,干啥一副被她欺负得很可怜的表情?她是在挽救他一生的幸福耶,他到底明不明白?
「我不可能成为谁的妻子。」她认真地道。
「说到底,你还是不肯嫁给我,为什麽?」
还问她为什麽?这笨蛋,简直是要气死人了!
「我……」大概是太过激动,她突然身子一晃。
离江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将她扶到最近的一张椅子坐下。
「别说话了,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差,你生病了吗?我……我去找大夫……不,我去找爹来为你看看!」他手足无措地说完,转身往外走。
「不,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冰心站起来想阻止他去叫人,谁知一阵天旋地转,她整个人便往旁边栽去。
在昏倒前,她清楚地听到他大声喊著她的名字。「冰心——」
☆ ☆ ☆
「没事了,离江,你别担心,冰心儿她没事的。」花刁安抚道。
虽然他并不知道这对小儿女之间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但是从离江以十万火急之势匆匆将他硬拉到了心居,再加上他一脸的修白——可以了解,他被冰心昏倒之事吓得不轻。
只是他大概不知道,这样的状况对花家人来说,早已是见怪不怪的事了。
唉!一思及此,他又忍不住自责。
一双救过千千万万人的手,偏偏就是无法救得了自己的女儿,他心中的难过,可想而知。
「真的吗?可是我看她……脸色好苍白,我好担心。」离江皱著眉道。
「别担心,冰心儿这是老毛病了。倒是你,去休息一下吧!」凤小邪根本已将他当成自己人看待了,对他自然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关爱。
「不!娘,我没事的。」离江真挚地道。「你们去休息,我来照顾冰心吧!」
花氏夫妇互望一眼,随即点头离开,紫苑也识相地跟著走了,现下房里只剩下他和冰心两人。
他拧来一条巾帕,小心翼翼地擦拭她冰雪般的娇颜,当那巾帕才刚触及她的脸,她水亮的眸子立刻睁开。
「啊,你醒了。」离江俊逸的脸上写满欢喜。
冰心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有什麽好高兴的?」她不以为然。
「冰心,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喊爹。」他关心地问。身体不舒服的人会无理取闹,这是可以理解的。
「你还去?不怕我又一次因为想阻止你而昏倒?」她冷诮地问。
离江一双炯炯黑眸凝视著她,其实他是很有心想要帮助她解除病痛的。
「你还不走?」
「走?」离江一愣。「你需要什麽吗?我去帮你拿。」
这笨蛋,简直笨到让人哭笑不得。
「我是要你离开花家,你病好了不是吗?」
「可是我们……」
「我们什麽?婚事吗?呵!」她冷笑。「你也看到我的状况,我的身子这麽虚弱,根本无法为人妻的。老实告诉你吧,我一落地,身上便带著一种叫『蛊胎热』的胎毒,没有人可以预测我还能活多久,也就是说,我多活一天,就是多赚到一天。现在你明白了吗?」
离江瞪大了眼,难以相信。
「不可能,不可能……」他喃喃地念著。「我听说爹是神医啊,怎麽连他也无法医得了你的病吗?」
「如果他有法子,会放任我就这样一天拖过一天吗?」她的爹娘不是狠心之人,尤其是爹,她知道爹心中的自责有多深。
「冰心——」
「现在你知道了,他们是想挟恩情要胁你娶我这个药罐子,想扼杀你一生的幸福,你还不逃吗?」她把话说得够清楚了吧!
「我为什麽要逃?」他的双眸写满真挚,轻柔地扬起一抹温文的笑。「我想娶你,而且是心甘情愿的。」
他想娶她?这句话,让她再也无法维持一贯的平静。
「心甘情愿?哈哈哈……」她尖锐的笑声中,没有一丝开心的成分,有的只是自嘲和讽刺而已。「你这傻瓜有没有想过,或许成亲的那晚,我就会突然死了?或许更早,或许晚些……这样一个生命犹如风中残烛的女人,你还敢娶吗?」
那张冰诮的容颜里,没有一丝恐惧,反倒像是期待了许久。
死,对她来说,甚至是种解脱!
「不——」离江开朗的表情黯下,浓眉紧皱。「你怎能这样想?事情或许……或许没有这麽糟。」
「无法接受吗?」干麽激动得宛如是他自己即将死去?冰心撇撇唇。「但这是事实啊,任谁也无法更改的事实。」
「不,不可能……」
如此娇妍的容颜,如此豆蔻的年华,她该是快乐地展开笑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尖锐得像把利剑,见到人都想狠狠地砍上一刀。
是什麽样的折磨,让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心阵阵地抽痛,儒雅俊朗的脸上,牵引著从未有过的激动情绪。
「你走吧,我累了。」言尽於此,冰心轻轻地闭上眼。
她知道他会死心的,因为没有人会那麽傻,将感情投注在一个没有未来的女子身上,何况他们之间,不过是初识而已。
当她听见房门开效又阖上的声音後,才悄悄地睁开眼。
突然有股难以言喻的心酸在心里泛流。
她从来不曾怨过父母给她这样残缺的生命,但是在看到他那双真挚的温柔眼眸後,她突然有种从未有过的想法——她好想抓住些什麽。
现下她终於明白了姊姊风筝脸上那抹幸福的笑容是为了什麽,虽然经过一番波折,但她终究如愿嫁给了姊夫厉千孤。她有美满的生活、有疼爱自己的夫君和可爱的孩子,人生还有什麽好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