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月的情况稳定,随时有可能清醒,但,也可能会是相反的情况。"
"怎么样才能让他快点好起来?“婚礼前,尉佐将手枪交给她时的信任眼神,干扰着她的思绪。
"该做的,我们都做了。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一一"
花羽君目不转睛地看着尉佐,约会三个月来,她从来没这么仔细地瞧过他。少了那股逼人的气势,她感觉比较接近他。"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和我的----丈夫----单独相处吗?"花羽君平静地提出这个要求。
四大天王相视对望,获得共识后,无语地率领保镖离开病房。空旷的病房只剩下她与尉佐。她静静地坐着,想从他安详的面容看出他的需求,她极力想为他减轻痛苦。不自觉的,她伸手试探性地轻触他的额头,感触他的温度。
她用手帕擦拭他额头发线渗出的小汗珠,丝绸手帕轻拂过他的脸颊与坚毅的下巴曲线。"对不起……"她喃喃自语。
回应她的是一室的静默,房内只有一个意识清醒的人,无论在哪里她都是如此全然的孤独,为了自己,也为了无辜的他,她无法克制地鼻头一酸,从十岁以后未曾出现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对不起,我……真的……"她语不成声。"我……如果知道……"盈眶的泪水滑下,在脸颊划下两道水痕,凝积在下巴,无声地滴落在他的眉梢。看见睽别多年的泪水,花羽君像是无法承担责难般地放任泪水狂奔而下,双唇颤抖地喃喃自语。"对不起……原谅我……"
尉佑安静地躺在床上,先是两滴温热的泪珠滴下来,不到两、三秒的时间,她的泪水像是滂沱大雨一般地成串滑下,在他的脸上泛滥成灾。他听到她一边啜泣一边自责低语,一只手还忙碌地用手帕擦拭他脸上的泪珠。他的脸完完全全被她的泪水洗净了,皮肤还被她的手帕擦得泛红。
今天早上,大伙儿决议将兄弟俩掉包,尉佐被送到另一个安全的病房,由他替代躺在床上,测试是否会有人怀疑。而最好的测试对象,当然是即将日夜相处的会长夫人。
从她一进门,尉佑虽然紧闭双眼,无法看见她的表情,但从她冷淡事不关己的口吻,他几乎可以断定她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女煞星。谁知道现在她不仅在他的脸上东摸西摸,还哭得像个三岁小孩。她似乎是哭得十分悲伤,难道她对哥哥确是有情,还是犯罪后的忏悔?
花羽君在猛烈的哭泣后,虽然头昏眼花,似乎哭得还不够尽兴,干脆整个人趴在他的胸前,用泪水浸湿他的被单。一股清新的花香侵占他的呼吸,她的发丝随着她的抽噎,有一下没一下地拂过他的下巴与鼻头。他不仅要憋住呼吸,还要强忍搔痒感,这实在比雪地挑水还要残忍。她到底是真心的哭,还是做给别人看?
好奇心的驱策下,他违背霍叔的指令,张开了双眼。半垂着眼,他看见她整齐平滑的发害,还有垂落几绺发根的白皙颈背,她的啜泣声渐歇,身体起伏也渐趋缓和,过了一会儿,她抬起红通通的眼眶还有鼻子,用湿透的手帕擦干脸上残留的泪痕。
她皱着鼻子检视他胸前的被单,抚平它,却仍看见明显的湿润。她的视线顺着他的下巴往上检视,猛然看见一双晶亮有神的眼晴盯着她。
她吃惊地停了呼吸,瞠目回视。
尉佑从睁开眼之后,就无法将眼睛闭上。他捍见她哭泣的面容,脆弱得像个小孩,与霍叔的形容还有照片档案完全不同。看见他张眼她显然十分惊讶,却没有尖叫,只是呆坐着消化这个发现。
花羽君忍住呼吸许久,尚未停歇的抽噎害她猛然打了个隔。她赶紧用手遮住微张的双唇,大眼仍瞪视着他。他有知觉吗?他的眼神似乎在传达着什么。认识以来,她从没看过他这么有感情的目光。
两人互瞪数秒,感觉上却像过了许久。他从被单下伸出右手,吃力地抬手,抚摸她散落脸颊的发丝。对他的举动,她不敢有任何回应,屏住呼吸,害怕惊吓到他。
此时,他不小心拉断了注射针头,侦测仪器突然大响,门外传来急促的跑步声还有叱喝声。他暗自叹了口气,认命地闭上眼睛,垂下了手,头歪一边地再度假装陷入昏睡。
花羽君被蜂拥而上的保镖从座椅上粗暴地拉起,医生护士全都挤了进来,四大天王个个面露凶光,将她围绕在中间。
"你做了什么?"八只眼睛像要剥光她似的,到处搜寻她犯罪的证据,当然,也没漏掉她红肿的双眼。只是,他们都极有默契地避而不谈。
花羽君在他们的逼视下直摇头。"没有.....我没有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扯断他的注射针头?"
"我没有,那是他自己弄断的。"即使处于被诬赖的愤怒中,她的声调还是平缓依旧。
"编个好一点的谎话,他还在昏迷中那!怎么会自己扯断?"
"他醒了!"花羽君镇定地丢下这个炸弹,直视着每位四大天王的老花眼。"刚刚他张开了双眼,还将手抬起来,才会弄断针筒的。"
四大天王的下巴差点掉下来,在心里咒骂这小子不照剧本来演。霍叔首先恢复了神智,清清喉咙,摸着山羊胡,语气虽然低沉却是威吓意味浓厚。"你说的最好是实话,如果会长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会要你陪葬的。"
花羽君即使红了眼眶,吸着鼻子,她还是摆出高傲的姿态,冷冷他说:"我看你们没这机会了,因为他已经醒了。现在,我累了,我要回家。"她的手倨傲地一挥,把四大天王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说完,她迳自朝门外走去,临走还丢下一句话。"我明天早上十点会再来。"不待四大天王有所反应,她像个女王一样尊贵地走开。
他可是她的丈夫,凭什么她要听他们的指挥?早知道她一来他就醒了,也就不会没效率的拖了两个月。从今天开始,她爱来就来,他们可管不着。人可是她叫醒的,她更觉得有必要负责任。
病房内留下无言以对的四个人,还有在床上闷声窃笑的尉佑。
由于尉佑一时的冲动,导致所有的计划被迫提前,龙传会会长奇迹式地在夫人探望后开始清醒痊愈,这个消息在短短几天内传遍了江湖道上。龙传会与花流会的联婚,在摆脱枪击案发生的阴霾后,戏剧性的被传为佳话。
这可苦了四大天王两个月来马不停蹄的缉凶行动;如果凶手最后证实是花流会会长指派,这段佳话可就便生生被拆台了。他们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困境----办不了花流会。
更糟的是,花羽君如她所承诺的,隔天早上准时十点到病房报到。带来一束鲜花、满篮子的水果,还有一大锅香喷喷的排骨炖汤。
被迫定食减肥的尉佑,闻到香味差点无法克制地冲过去一饮而尽,但在四大天王的监控下,他只能面无表情地将端到他鼻子前的碗推开,他的心则饱受欲望折磨。
花羽君称职地扮演贤妻的角色,她将病房打点得像个住家,递水、削水果,待到太阳西下才回家。
一整天,尉佑连吭一声都没有,只是专注地看着她的身影在病房内走来晃去。她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沉默,相同的,她始终一句话也没说,所有的沟通就透过眼神与手势。她端汤过来,他挥手拒绝。他看着厕所,她就识趣地到外面请护理人员进来帮忙。他闭上眼睛,她就倾身帮他拍松身后的枕头,扶他躺下休息。她举高热水瓶,他就知道她要出去加热水。很快的,他们有一套相互构通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