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同的。"霍叔的眼里,泛现难得的怜爱。两兄弟都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很早他就知道,这对孪生兄弟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骨子里却是两个人,尉佑最后的选择始终在他的意料之中。
对尉佐,他倾尽全力扶持,有着如父亲一般的骄傲感,却又带着尊敬。而尉佑,就像他永远关爱的孩子,爱他就是给他足够挥洒的空间,不要将他绑在身边。
"你虽然离开了龙传会,但身上流的永远是龙传会的血,这条血脉纵使你想切也切不断的。"
两人因陷入回忆而沉默。女仆将尉佑指定的早餐端出,又迅速地退回。
"花流会那边情况如何?"尉佑回了神,转移话题、
"你昨天回家的消息虽然已经传到花流会,但他们仍是蠢蠢欲动,只不过将行动化明为暗。京都有一个工程大案,婚礼举行前已经和花会长协商好;花流会答应退出竟标,让龙传会可以得标。但最近有消息传出,花流会打算暗中挂人头,参加竟标,抢下工程。"
"我们怎么做?"尉佑狼吞虎咽地吃着三明治,酸黄瓜的味道沁人口鼻,他从不知道自己也会思念这个味道。
霍叔看着他不顾形象的馋相,不禁觉得好笑,这阵子的确太为难他了。"这工程是发给最低标者,若以太低的价格得标,对我们来说又没有利润,因此,每家都想知道对方的底价是什么,才可以赚取最多的利润。如果,我们可以放出假的、较高的底价,花流会肯定会以低一点的数字竟标,届时,我们便可以顺利取得工程发包权。"
"这对策不错,问题是要透过什么管道放出假消息,而不会让花会长产生怀疑?"尉估虽然浑身是艺术文学家的气质,却遗传父亲精明的脑袋。
"这个人必须是他信得过的心腹。"霍叔若有所思他说。
"这个人必须要有机会可以接近龙传会的机密。"
咖啡的香醇浸入身体,尉佑觉得整个人都苏醒了。两个人一搭一唱。
"换句话说,必须是花会长派遣在龙传会卧底的人。"
"一切都要安排得自然,连卧底的人都不知道自己上当了。"
"得到的消息表面上必须是第一手的可靠消息,不能让花会长对消息的可信度存疑。所以,卧底的人一定是要能接近龙传会的核心人物。"
在霍叔强调"核心人物"四个宇后,尉佑也完全清楚了他的打算。"我想,我知道你所谓的人选了。"
"这就是短时间内还不能对她动手的原因。"霍叔对尉佑聪颖的领悟力满意地点头。
"这条管道是可行。唯一的问题是,她知道我对她还有防备心,此时若给她任何消息,她都会产生疑虑。"
"离竞标日期还有两个月,你有的是时间改善这种情况,让她充分地信任你。"
"我该怎么做呢?"尉佑苦笑着。
"美色不是女人的专利。男女之间的信任感,往往起于肉体的紧密程度。你可以假装沉迷于她的美色,让她以为你对她不再有防备心,以后,你说的任何话自然都是'真心话'。"
"我没有办法,她是嫂子,尉佐的妻子。"尉佑两眼直盯霍叔。要他耍权谋、尝血腥,他都可以强迫自己闭着眼晴、昧着良心去做,唯独这件事
"她不是。"霍叔看出了他的困难。"他们只是拜过堂,还不是真正的夫妻,顶多她也只能算是他的女人罢了!"
霍叔用仪式来区分关系亲密与否的方式,他不甚认同。他们都没有办法确认花羽君在哥哥的心中,到底占有多大的分量。万一,哥哥对花羽君付出真心
"等尉佐回来之后,关系怎么处理呢?"尉佑试着逃出困境。"我想,尉佐不会乐于知道我趁他昏迷的时候,去碰他的女人。"
"哈!这你就多虑了。"霍叔大笑着,用手指缠绕胡须。
"什么意思?"尉佑皱起眉头。
"花羽君不会成为你们兄弟之间的障碍。"霍叔的眼睛,有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因为----"
"因为,她根本活不到会长清醒过来。"
此刻,他领悟到自己纵使想为花羽君留一条生路,霍叔也会不惜任何代价亲手毁了那条路。他叹口气,放弃了无谓的挣扎。"我希望到时候我有权选择是否成为那个执法的人。"
回答尉佑的是一片安静。
四月,在台湾应该是太阳的天下了,但在日本,阳光威力削减不少。阵阵冷风吹来拂去,成为人与阳光的阻隔。享受惯台湾酷热的尉佑,即使来了数个月,还是无法让身体适应日本的寒冷。身上穿着厚厚的毛料衣,府邸走一圈,就属他穿得最多了。
看着窗外发芽的嫩绿,尉佑心情异常烦躁。进府邸近一个月,他真正待在这里的时间,却是微乎其微。四大天王每天带着他东奔西走,不是分会例行会议就是重要干部的喜庆婚丧,要不然就是帮派冲突的协调与干旋。龙传会这几年的确闯出了一片天地,尉佐深受道上人的推崇,许多帮派间的大小纷争,都会请他过去当仲介人排除纠纷。
除此之外,霍叔还安排了不少商业考察行程。尉佑这才发现龙传会的资产可以与日本前五大企业媲美,丝毫不逊色。继任以来,尉佐充分发挥商业经营的天分与手腕,将龙传会每天丰厚的现金收入转投资到其他的行业,适逢日本经济不是气,得以用最低的价格承接许多摇摇欲坠的公司行号。三年来,不断的投资,获利后又投资,龙传会已经一半跨大了正常行业。
这一步,是尉佐打算让龙传会改革的第一步。将龙传会漂白,是他的最终目标。
尉佑感慨地叹了口气。在这种攸关未来的重要时刻,他能想像哥哥此刻躺在病床上,如果仍有知觉会有多么焦虑。其实哥哥已经将计划都拟定好了,他这一个月,接的就是照着他的计划进行。与花流会的联姻就是计划内的一部分,花羽君就是他在假扮期间内,必须承接的任务之一。
从回来第一天晚上他拒绝她的邀约之后,她便刻意回避他。两人房间的共通门,再也没开过。他每天早出晚归,回到家不是深夜也是入寝时间、有时还必须在外过夜。这么忙碌的行程,他们一整个星期看不到几次面。
如果早上在餐桌上碰到,她会不着痕迹地端起果汁离开餐厅。有时候在房门外的走廊相遇,在他能够开口之前,她早就旋风般地闪进房内。至今,他始终找不到机会执行霍叔交代的任务----色诱嫂子,来一个反间计。
眼见京都工程竞标日期愈来愈近,他愈来愈烦躁,霍叔也按捺不住地询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将假讯息传递给花流会?"
加长礼车走在城郊大道,尉佑远远看见新干线的车体疾行而过,优美而沉稳。
"还不急,等到愈接近竞标目的时候才进行,让花会长没有时间查验消息的正确性。"
霍叔对他的回答以点头表示认同,但却仍不放弃他的关心。"你和花羽君,现在如何?"
"不错,像生活了二十年的老夫妻。"尉佑淡然地回答。霍叔闻言大笑。"哈!哈!真有你的。我是过来人,我完全知道结婚二十年夫妻是什么样子。"
"既然你知道,我就不用费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