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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铃响,她拉上耳机,传来的是那个已经很熟悉的醇厚男声。她感觉到一阵轻颤滑过颈背。
“今天上哪去?”带着一贯的笑意,他问。
一边继续敲着键盘,她一边轻快地反问:“这么闲?你不是应该要出外去带团赚钱吗?”
“我陷入了情网,难以自拔,根本无心工作,只好取消所有的行程,专心追求心上人。”
“可是我要工作。这几天杂志赶着出刊,下班时间要很晚。”
“没关系,我等你,等到海枯石烂我也等。”
“不用等到海枯石烂,我十点大概就可以离开公司。”她顿一下。“不过,等到那时候,大概哪里都去不成了。”
“谁说的?台北的夜生活才多采多姿咧!我们可以去酒吧喝个小酒,电影院看个午夜场,然后……”他暖昧地截断话尾。
“然后?”她笑。
“然后我就任凭你处置了。”
“不要。”
“不要?”
“不要。”她郑重向他保证他没听错。
他叹气。“果然,我就知道事情没这么容易。我哪里做错了?送花不够环保?你不喜欢花?e—mail写得不够勤快?还是,我应该亲自把每一束花送到你手上?”
跟这些无关。这一个星期,她每天都会在不特定的时间收到不同的花束;美丽的花束,配合上精心挑选的小卡片,利用花语进行的爱情攻势,已经让整个编辑部的女性陷入疯狂。更令人讶异的,是他总会算好花束送到的时间,立刻来电问候,证明他整个动作都是经过特意安排,而不是跟花店订完花就算了。
别说比她年轻的Alice或乔乔,连老早心有所属的周姐,都忍不住为这样的阵仗动心。
“果然不愧是世界级的花花公子。”看到今天送到的大把郁金香花束,周美媛只能红着眼睛叹气。“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连茱莉亚那种国际名模都没有办法抗拒这个男人了。”
如果他选择的对象是办公室里其他任何一个人,他早就已经高奏凯旋。
他很用心。她很感动。但是,这只是一场游戏。
“你知道不是这样的。花很漂亮,你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不想去你刚刚说的那些地方。”他刚刚说的那些,她都知道。台北的夜生活有多绚烂,她说不定比他还清楚,只不过她已经对这些厌倦了。
“那么,小姐想要去哪?”
她皱起眉头,看着荧幕上那个怪怪的句子,按下删除键。”我想看傻蛋。”
“傻蛋?没问题。”
“然后我想带着傻蛋去找一间餐厅吃饭。我想吃鱼子酱。”
“啊?”
“好啦,亲爱的Val,我们十点见。我很期待你的安排。”说完,她勾起恶作剧得逞的笑,愉快地按下断话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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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然不会以为夏行权会随便找间宠物餐厅敷衍了事。不管是不是带了一个小电灯泡,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正式的餐厅吃饭,而他是个世界级的花花公子。
但是小西华?而且在这种时间?
穿着制服的侍者面带微笑,将他们用完的餐具一一撤下,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趴在两人脚边跟着侍者动作转动小脑袋的杂种黄狗。
两个小时下来,餐厅里所有的服务人员都是一样的态度,要不是在进入餐厅以前,有几个路过行人投来的好奇目光,她几乎要以为傻蛋是一只只存在她幻想中的狗,别人根本看不见。
这种高级饭店,应该是严格禁止宠物人内的,更别说现在早已过了正常的营业时间,他们却能够若无其事地直接走进门、坐上座位点餐,完全没有听到任何人提出抗议。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你今晚很安静。”他端着酒杯,歪头看向她。穿着休闲黑西装的他,依旧英俊得教人屏息。
“我很惊讶。”她坦白告诉他:“我以为台湾没有贵族。”
他笑。“厨师有把柄在我手上,所以他们只好特别优待我,放傻蛋进来。”
傻蛋跟着汪了一声,似乎在附和主人的说法。
她比较相信他认识饭店的经理,但这不关她的事。她想见傻蛋,想找一间法国餐厅吃饭,他都帮她办到了。
拿起餐巾擦拭嘴角,她露出狡狯的微笑。“我猜这一餐是你请客?”
他抬高一道眉。“咦?我以为你会坚持自己付账呢!新时代的台湾职业女性不都是这样吗?Go Dutch。”
”我很乐意付自己的账。”她状似遗憾地补上一句:“不过如果我们以后都是要到这种地方用餐,我恐怕要好久才能跟你出来一趟。你知道,编辑的薪水就那么一点而已。”
“那可不成。”他咧嘴笑。“这次还是我付好了,以免让你找到借口不答应我的约会。”
她只是甜甜地笑,狐狸般的眼睛闪着光,没有多说话。
叫来侍者结账,两人并肩走出位于信义和敦南路口附近的饭店,后面跟着尾巴不停晃动的小黄狗。才停下脚步,泊车人员已经将他那台墨绿色的Lamboghini开到跟前。
“你先请。”
抱起热情地舔着她的傻蛋,她弯腰钻进车子里,他则是绕到另外一边坐上驾驶座。“然后呢?”
她按住兴奋过度的傻蛋,思考一下。“接下来呢,我想去阳明山上看夜景。”
“没问题。”
时间接近午夜,台北市的车流稍见缓和。隔着车窗,万家灯火之外,连喧嚣的马路似乎都变得沉默。
兴奋了一整晚的小狗终于慢慢感到疲倦,在她的怀里打起瞌睡。
车厢里的空气跟着安静下来,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就剩下在睡梦边缘挣扎的傻蛋偶尔发出的低鸣。
“谢谢你今晚的招待。”
他的嘴角又弯了起来。“这么客气?”
“这是为了下次铺路。”她向他保证:“我只是害怕得罪金主。”
他轻笑,在胸腔共鸣的笑声形成一种恼人的频率,让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
她弯起嘴角,看向前方车窗不断往后逝去的夜景,轻快地继续说:“说真的,下次别挑这么贵的地方吧。我不喜欢你这样破费。”
“我不在意。”
“我在意。”她把话挑明了讲:“而如果我们要进行一段愉快的交往,那么我希望你能停止一些太过奢华的行为,那让我很不自在。”
“你不喜欢?”
“第一次很喜欢。但是有些事情,次数多了,就没有新鲜感,你应该知道。” ”
“好。”他答应得很爽快。
他总是说好的。她发现。这或许是他宠溺女伴的方法,大方地顺从她们每一个愿望,完全依照她们的游戏规则行事,没有半点异议。
对他来说,这些或许只是游戏的一部分,但是却很有用。
毕竟谁能拒绝一个这么听话又慷慨的情人呢?
她将目光移向他的侧脸。窗外飞掠而过的城市光影在英挺的五官投下不同的层次,专注驾驶的男人脸上多了一分少见的认真,为已经太过吸引人的容貌更添一种让人移不开目光的神采。
似乎察觉到视线,男人懒洋洋地勾起一抹笑,没有多说话。
她跟着挑眉笑,将视线转回到前方的无尽长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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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明山、中正纪念堂、猫空、淡水渔人码头、九份、基隆夜市、动物园、福隆海水浴场。”他靠在办公椅上,喃喃数着这一个月来的约会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