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她吐吐舌头,“姊姊要嫁给谁,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乖,”伸出手,摸摸男子梳理整齐的头发,“要靠自己努力,不可以只想著作弊哦。”
他一脸受辱,反手拨乱小妹妹的短发。
“作弊算什么?你没听说情场如战场,何况兵不厌诈,尤其当对象是你姊姊这种单身的绝世美女,只要是男人都会想要不择手段抢到手才对。”
她耸耸肩,对于男人的处境只有深表同情,简单告别之后,转身进入医院。
“姊。”
清理完诊疗台的蕙心抬头露出微笑,“终于摆脱那无赖了?”
“你别这么说嘛,程大哥看起来是痞了点,可是这七、八年来,也没听说过他花心追求过其他女生啊。”
美人兽医摇摇头,“不提他了。”她指指妹妹手上的宠物篮,“那是谁?”
“黛黛。”她将母猫抱出篮子,“来,跟阿姨打招呼。”
母猫恹恹地敷衍了一声。
“很没精神的样子。”
“嗯,”巧心忧心忡忡地抚摸爱猫柔软的长毛,“它这一阵子都这样,连最爱吃的零嘴都没兴趣了。我想会不会是感冒?”
“用餐情况呢?”兽医熟练地开始测量母猫的肛温。
“还……好。”她有点迟疑,“不过从前一阵子开始,它就有点食欲不振。”
“到什么程度?”医生摸摸母猫的肚子,检查是否异常。
“大概是原本食量的三分之二。”
“没有感冒的征兆,也没有肠胃炎。”蕙心抿起嘴,“黛黛真的是老了。”
“那,”巧心焦急地问:“那怎么办?”
“这也没办法,”同情地看着强忍泪水的妹妹,心中只感觉到无奈和无力,“衰老是生命必经的历程,也是一种无法医治的痛。你要庆幸,黛黛只是精神差了点,身体状况还算很不错。”
“姊,”她固执地要求:“你还是帮黛黛仔细检查一下好不好?我怕它真的可能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拗不过妹妹的坚持,她转身准备器材,帮这只不但是妹妹所养的第一只猫,也是自己第一个病人的银色美猫抽血,以作进一步化验。
“晚上一起吃饭好吗?”一心想转移妹妹的忧虑,蕙心故作随意地问。
“今天晚上?”
“嗯,我们也好几天没一块吃饭了。怎么,你有事吗?”察觉到妹妹的迟疑,她贴心地问。
“没有没有!”心虚的巧心连声否认,“一起吃晚餐很好。”
“真的没关系吗?”
“真的!”她点点头,强调自己的话。“我没什么事。”
“那我还是一样,提早在七点以前关门,买东西到你那里吃?”
“不要!”
脱口而出的否定不仅吓到姊姊,也惊惶了自己。
对于妹妹过度激烈的反应感到疑惑,蕙心微倾着头,露出不解的眼神。
“我买晚餐到你这里吃好了。”匆忙的搪塞没有提供任何解释。
面对妹妹异常的怪异言行,善体人意的姊姊只是淡淡地点头微笑,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 ※ ※
为什么不让姊姊到店里来?
巧心奋力敲打着键盘,以发泄心中的懊恼。反正只要告诉蓝猫,今天晚上要跟姊姊吃饭,叫他不要来就好了。
她并不认为那家伙会不识趣地建议三个人一起晚餐。
他不像是那种长袖善舞、对拓展人际关系有着浓厚兴趣的人。
但,万一呢?
她了解他多少?万一他坚持要来怎么办?
又万一,他见到姊姊,是不是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在惊艳之后,便成为姊姊的裙下不二之臣?
“可恶!”她愣愣地瞪着萤幕上一整排无意义的字,发现自己根本忘了把中文输入打开,之前十几分钟进行的翻译完全成了白工。
窝在旁边书架上的黛黛打个呵欠,对她过份的粗心一点也不表同情。反而是原本躺在地板上梳整长毛的函函立刻起身,慢慢走近之后,跳上桌子,一脸好奇地看着懊恼的主人。
她心不在焉、她害怕。
发自内心地害怕第一次一见钟情的对象会爱上自己向来尊敬的姊姊。
她不是他的谁,他也不是她的谁,她再次告诉自己,他要喜欢上谁,一点也不关她的事。
这是理智说的话,但心,却是另一回事。
残酷的现实是:她在嫉妒,丑陋地嫉妒从小到大照顾自己的完美姊姊。
为着一件压根儿还没发生的事,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
觉得自己好可耻。
“啪”的一声,关掉电脑萤幕,抱起喜马拉雅母猫,她决定开始整理店面,省得自己继续胡思乱想。
※ ※ ※
“有诚,你有心事?”
像个大孩子一样,坐在书桌后方组合模型的白发老者,就是事务所里的职员所匿称的“郭老”。
会计师事务所人事金字塔的顶端,总经理以上的办公室里,总有着一股平稳而安逸的气氛,和沸水般忙碌不安的职员室有如两个世界、截然不同。或许可以说是累积多年的工作经验和自信导致了这样不同的氛围,但大部份悲苦的职员宁可相信:正是因为这些大头们把所有繁重恼人的工作都交给了金字塔底层的牺牲品,所以高层的空气才得以如此清闲。
被叫进办公室的有诚,原本以为这位向来对他照顾有加的长辈是要跟自己商谈公事问题,想不到却是这样的开头。“啊……欸。”他点头承认。
“是爸妈又要你回美国吗?”
“没有,他们最近反而很少提这件事。”
“当然,”郭老将一个小零件调到适当的位置,点点头,满意地微笑,“你在台湾的表现这么好,如果我是你爸妈,也不会要儿子放弃这里的事业,到美国那种地方去给外国人欺负。”
年轻男人只是淡淡微笑,不对上司的意见发表看法。
“不是家事,想必是情事。说,是不是又拿这张俊脸出去破坏人家姻缘啦?”
白发老者呵呵笑道。
“您老别拿我开玩笑了。”
“这哪里是开玩笑?咱们事务所这几年女性员工流动率之低,在业界中我敢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原因是什么?不就是拜你这块镇所之宝所赐吗?”年过半百的资深会计师促狭地看着亲手栽培出来的美玉,“啧啧啧!你这孩子不赶快找个老婆固定下来,让一堆女孩子为你耽误青春,不是造孽吗?”
有诚无奈地耸耸肩,任凭向来对自己照顾有加的长官取笑。
“好啦,该谈谈正事,”郭老轻快地说:“你到底有什么问题,说出来郭伯伯也可以帮你。”
他扯动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不知道该不该跟自己的顶头上司谈跳槽的问题。
“有人来挖角?”
心猛地一跳,不动声色地直视上司,才发现已经将模型推到一旁的郭老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炯炯的目光像是早已洞悉一切。
“你这几年也闯出了一点名声。”似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郭老露出愉快的笑容,“当然啦,不只是指你那张帅脸,还有你的办事效率和服务态度,只要是跟你合作过的公司都赞不绝口。这么晚才有人来挖角,我还觉得不可思议咧!”
“郭先生,你……不生气?”他疑惑地问。
“生什么气?我一手栽培出来的猛将要是没人赏识,我才要生气咧!有人挖角,表示我郭某人眼光独到,培训功力也到家,宝刀未老,这是恭维啊,干嘛生气?”他一边说,还一边发出爽朗的笑声。“来来来,是哪一家啊?说给郭伯伯听听,也帮你作作风险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