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走他愈觉得熟悉。
“这条是学校前面的马路?”
“嗯哼。”沈猫奴随意哼了声。
“带我到学校干嘛?”他说这话时,沈猫奴恰巧拉他转进一条小径。“不是到学校?”
“跟我走就是了嘛!”
高学力依言跟着走,约莫走了十分钟左右,放眼望去茂密的树林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黑绒布及其上大小不一、光亮闪烁的星子与一轮弯月。
“漂亮吧!”沈猫奴邀功似的笑着。“这里是我发现的哦!少华她们都不知道。”这就是她的秘密。一个能观赏到好星空的草地。
将浩瀚的星空望着眼底,高学力心头一番震撼!冬天的夜空少了云的遮掩;高高的自然地势拉近了天与地的距离。什么叫自然?就是这情景吧!让他欣悦地想大叫、开心地想高歌!喜悦没来由地在心里翻腾,但没有一处比得上今储备的景象……那种放身于自然,融人夜空的感觉。。,“月白风清,如此良夜……”他忍不住发出赞叹。。
“你喜欢这里吗?”见他点头后,他开心地笑了。“这里是我的秘密,不可以告诉别人哦!”
“为什么?”他不懂。“这么美的景色怎么可以任它被忽略呢?”
“心有戚戚焉的人太少了。”沈猫奴叹道:“这里不久后就要开始盖别墅了。”
啊——高学力听了也同感叹息。
“好地方总是消失得特别快。”她有些难过,但又立即回复精神。“不过我已经带你来了,你果然是个浪漫的人,这美景送给你值得!”
“呃?”高学力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呆拙地开口道声谢后,马上回看灿烂的星辰。
“为什么不这个样子到学校教书?”沈猫奴打开另一个话题。
“啊?你说什么?”他太沉迷于景色之中,没听见她的话。
也亏沈猫奴极有耐心地重复一次。
“我说——你为何刻意扮成一个老学究的样子到学校教书?”
“为人师表就要有为人师表的样子。’他说得义正辞严。
“八股。”沈猫奴嘀咕道。
高学力收回远眺的目光,凝眉看她。“我不以为自己说的话有错。”
“但你那样太过僵化,活脱像个五十岁的老头子。”她挑明了说,丝毫不在意他生气与否。
“你知道吗?要不是看到你这副眼镜,我还真认不出你就是那天的醉汉?形象差太多了。”
那天?一提到这字眼,高学力又想起他对她做的事。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脸色刷白,带着痛楚。
“什么啊——”沈猫奴不明白。“小事情用不着放在心上。”她当他是为方才的失礼致歉。
“那不是小事!”他急吼,有点气她轻视的态度。
看着他煞有其事的表情,实在是懒得跟他争了。眼珠子溜了下,瞥见他放在身侧的书。
“嘿!你也看《三国演义》啊!”她惊喜地叫道。
“什么叫我‘也’看《三国演义决”他的心情因她突然转移话题而得以抒放,有兴致同她谈天。
“对唷——”沈猫奴顺顺长发。“我忘了你是教中文的。”
高学力笑看她顺发的动作,娇憨得可爱;月光若有似无地照映,更衬出她的神活灵动。
“你喜欢《三国演义》?”他想了解她,尤其是此刻。
“嗯。”沈猫奴不负他所望,开始滔滔不绝:“我最喜欢曹操,他那种‘宁可我负天下人,天下人绝不能负我’的自傲心态,真不愧是一代袅雄!所以我讨厌刘备,因为他善于利用人心,用一些作古的道德情义绑死一群有才能的名人,诸葛亮聪明一世就胡涂在被他三顾茅声后感动地以身回报,到最后还不是遇上个阿斗……这样比较起来,曹操可爱多了,至少他不擅用人情世故绑住人。”
“不过——刘备有识才之能,史料上不也如此称赞他吗?”他头一回听到如此不同的见解,颇有兴趣。
“呵!”高学力轻应一声,不想打断她高谈阔论的兴致,她那双发亮的眼睛正炙热于三国演义中呢!他喜欢这双眼睛透露出来的执着与热中。
“……所以就——啊!对不起!”她发现自己霸占住发言权太久了。“一直都是我在说……”惨了!他会不会认为她是个很聒噪的女孩。
“没关系。”高学力忙挥手表示不要紧。“我很喜欢听你说话。”这是真的。他很少这么有耐心去听人家说话,他的耐心全奉献给学问了。
“你为什么不念中文系?你会是个好学生。”他看得出来她对中国文学的热爱。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她眼神突然灭了方才的火光。“我老爷希望我念商,将来好帮他。”
他不喜欢这样黯淡的她——他的心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个事实。
不自觉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不管如何,你还是能吸收有关中国文学的知识,只要你有心。”他安慰道。
“有问题可以找你吗?”她问着,带着娇羞,因为高学力不自知地搂住她的动作。
“当然。”他允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沈猫奴闻言,羞涩的表情上闪过一抹沮丧。
“原来你只是把我当学生啊……”她好泄气。她以为他们的关系不是这样。
“你说什么?”他没听清楚。0“没事。”沈猫奴没好气道:“我看见一头牛。”
“在哪?”高学力左右张望。“哪有牛?”
呼——沈猫奴气得翻白眼。
就是你啦!大笨牛!她在心里暗骂道,旋即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高学力搔搔脑袋,搞不清楚她因何生气又为何发笑,忽冷忽热变化得太快。教他措手不及。
沈猫奴——一个特殊的女孩,仅仅一天便揪住他的注意力,他会喜欢她的——他这么告诉自己。
“哇——下大雨了……”沈猫奴下了课,瞧见外面倾盆的水珠,有点伤脑筋。
早知道就听希如的话带伞,讨厌!她很不喜欢淋雨,尤其是冬天,好冷。
偏偏又不能等雨停,酒囊还在家里“嗷嗷等哺”呢!讨厌!
心一横,顶着大雨小跑步离开可遮雨的回廊,才跑不到一分钟,衣服已湿得差不多了,紧接着又撞上一堵肉墙。
“哎哟!”她揉揉撞疼的鼻子,雨水将她的长发淋得湿涌浪的,模样狼狈得很。
“还好吧?”那堵肉墙抓住她双肩,等她站稳后才开口。
听到声音,沈猫奴才知道这堵肉墙是高学力!
“你怎么来这?”这算要回去也不可能经过国贸系的教室啊!
“我……我送伞给你。”高学力将伞递给她。,“你有带伞?!”她接过伞,很惊愕地看向同样一身湿而且更彻底的他。“你有伞会淋雨?!”伞会漏水啊2不太可能吧?
“我……”他该怎么说呢?说他急着送伞,忘了可以撑伞过来接她,所以淋了一身吗?这种蠢事太像是二十九岁成熟男子会做出来的事吧!
“你……哈啾……”沈猫奴打了个喷嚏。
“先别说了。”高学力将西装外套脱下技在她身上并撑开伞。“先到我的公寓再说。”
不能怪他如此紧张,上回约她去看电影,因为邻座那位没道德的人士在院内吸烟,弄得她气喘发作。脸色发白,“几乎要昏倒的样子,吓死他了!从那次以后,只要她一咳嗽、打喷嚏,他就拉她去看医生,而现在——他更怕她会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