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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齐尧扬了扬手中的那份病例。「我这次想观察这一类的案例。」

  日夜反应相异症和那个女孩,都将是他这次要研究的课题。

  第二章

  「妳记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呢?」一个不到三坪的小房间里,坐着一男一女,男人这么问着坐在对面的女孩。

  「不记得了……我什么也弄不清楚了……」女孩低着头,看似有些疲累。

  上午十点钟,屋外艳阳高照,但小房间里却因为一扇窗户也没有而显得十分昏暗,只有一盏小小的灯光,照着男人和女孩。

  简陋的小房间里只有一桌一椅,四面墙上铺设着重重的隔音设备,男人和女孩正靠在桌边对坐着,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位站在门边一言不发的白衣护士,和墙上的一片约一尺见方的镜子。

  「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吗?有没有作什么梦呢?」男人追问着。

  「梦?」女孩的口气有些迷惑,像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是呀!梦里有没有出现什么东西呢?」男人的语气很和蔼可亲,半诱导地询问。

  有好半晌的停顿,女孩只是略偏着头,像是陷入沉思,又像是睡着了,一言不发。

  「日夜反应相异吗?」身处于隔壁房间的齐尧和包德生,一边翻看着手中的资料,一边低声讨论着。

  病例中的患者是名叫做李世芬的女孩子,今年不过才二十一岁,发病年龄则是十六岁。白天有嗜睡的倾向,到了夜晚活动力却又比一般人充沛,根本静不下来。对她而言,一般人的夜晚,才是她的白昼。

  「没有……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呀……」约十多分钟,女孩终于出声了,语调比刚才更加破碎、模糊,像是在呓语。

  透过墙上的单面镜,齐尧可以清楚地看到房里的女孩,她留着短短的头发,白皙而缺乏血色的皮肤,由于长时间的睡眠不足,脸色苍白憔悴得几乎都快和身上的白衣差不多了。

  「真的没有想起什么东西?」房里的男人不死心地问着。

  「嗯……」女孩又低下了头,反应比先前更慢了。

  男人见状向一旁的护士打了个手势,护士立刻把房里的灯光又调暗了些许。

  随着光线逐渐转暗,女孩原本低垂着的头反而略微抬高了起来,像是恢复些许精神,又开始说话了。

  「好象……梦到了黄色的……球……太阳……海……」她断断续续地描述,语句却凌乱得没有任何逻辑。

  「还有些什么吗?」男人一边把她的话写在纸上,一边继续问她。

  光线已经不能再调暗了,再暗下去「杜丽凯」就要醒过来了,今天他们所要询问观察的对象是「李世芬」,而不是「杜丽凯」。

  「天使……唱歌……」女孩思索了半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说了几样令听的人一头雾水的东西。

  「天使?」男人仍然提笔记了下来。

  天使在唱歌吗?还是天使和唱歌是两件事?在一旁听着的齐尧也不甚明白,不过,在听到那充满童稚的回答时,一瞬间,他居然想到了前天夜里巡房遇上的那个长发女孩,当时的情景不就像是天使在唱歌一般吗?

  叹了口气,齐尧禁不住摇了摇头,「自己得到这种病却没有自觉,也真是件悲哀的事。」

  就某个层面而言,李世芬等于是和另外一个人分享着自己的肉体,长久下来的日夜体力消耗,终有一天这副躯体会受不了的。

  二个人的日夜反应相异,只是徒增自己的困扰,原本是和我们的研究领域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单纯的医学领域,无关犯罪。但十分遗憾的是,李世芬除了日夜反应相异之外,人格分裂已经到了极端严重的地步了。」包德生指着病例上的发病日期和征状,低声对齐尧解说。

  依李世芬的情况,除了她的两个人格之间彼此毫无记忆之外,两者的性格差异还十分地明显。

  夜晚的她,化身为一名叫做『杜丽凯』的女子,成了一个见到灯火就失去理智猛砸的偏执狂。「杜丽凯」所具有的强烈性格,在病症还没有被发现之前,已经有不知多少路灯、商家的霓虹灯被她破坏了。

  「也就是对物的『消极偏执狂』?」齐尧反问。

  一般而言,所谓的偏执狂可以分为两大类,也就是消极和积极两种。

  积极的偏执狂会有癖好搜集各种外人意想不到的东西,例如洋娃娃、女子的内衣物,甚至刀叉、人骨……琳琅满目。患者一看到那些东西,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使尽各种方式也想得到手。

  而消极的偏执狂则不同,他们会排斥某些特定的东西,看到了它们,不是发疯似的逃避,就是破坏它们。依包德生的描述,李世芬是比较接近「消极偏执狂」这一类。

  「你可以这么解释,不过,我却认为是『杜丽凯』为了维持自己人格存在的直接本能反应。」耸了耸肩,包德生继续叙述着:「也许是意识到灯火会使夜里的杜丽凯人格消逝,杜丽凯在夜里的行为越来越偏差,对光线的反应也越来越激烈和排斥。终于,在三年前的一个雨夜的公园里,用铁棍杀害了一名持着手电筒巡逻的巡警,只因为他手持着手电筒照到坐在草地上的她。」

  「这……」听到包德生的这番话,齐尧禁不住回头凝视着仍然低头坐在房里的年轻女孩。

  该说可怜的人是李世芬还是杜丽凯呢?

  夜里的「杜丽凯」杀了人,白天的「李世芬」却毫不知情,所以法院不能判决无辜的「李世芬」为她夜里的杀人行为负责,但又不能只对夜里的「杜丽凯」判罪,只好认定李世芬是患了精神分裂症,杀人的时候没有任何判断能力,而不必为她的杀人行为负责,但必须进入医疗机构强制治疗。

  不论是「李世芬」还是「杜丽凯」,如果一直没有办法医治好,就必须在医院里关,一辈子。

  「无论如何,你得记住,别让现在的『杜丽凯』看到什么强光,她还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包德生不忘一再地叮咛着。

  还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行为前的杜丽凯实在是太危险了。尤其是最近齐尧轮值守夜,让他有些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

  「我明白。」齐尧低声答应了,一边埋头在自己的手记中填上了「对强光有攻击反应」的注解。

  杜丽凯真的是犯了罪吗?一直写着摘要手记的齐尧,一边在心中思索着。

  也许杜丽凯真的是犯了在「李世芬」的世界里的罪,但是很明显地,杜丽凯和李世芬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在杜丽凯的世界里,光线对她而言,就是「死亡」的同义字。那么,在她面对强光时,直觉上就是自己受到了威胁,所以才会为了本身的生存而反击,难道真的可以算是犯了杀人罪吗?

  她错在哪里?

  一个人求生也算有罪吗?

  望着隔壁房间里的灯光开始调亮,显然询问已经结束了,齐尧再望了又重新陷入沉睡的李世芬一眼,也随着包德生离开了观察室。

  「明天起,这件案例就全权移交给你了,你自己好好研究吧,加油了。」以一个指导员和长者的身分交代完这番话,包德生就离开了,消失在白色走廊的拐角处。

  望着他留下来的病例,齐尧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回答。

  人人都有求生存的权利。就算是和大家不同世界的杜丽凯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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