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唐小姐?」泪眼模糊中,马之恬还是看见了来人。她怯怯地问着脸色沉着、看不出情绪的聂铭宇:「她旁边……那是谁?」
酒会、音乐会都还没开始,聂铭宇已经开始觉得疲倦,头隐隐作痛。他揉了揉眉心。「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是信华的唐董,也就是唐小姐的爸爸。」
「啊?那……」马之恬也不笨,她很快想到那两人脸上的不豫神色。她慌忙拉住聂铭宇袖子:「那怎么办?她会不会生气?」
「你先处理好你自己吧,还担心别人。」聂铭宇叹了口无声的气。
唐盛蓝早上交代、暗示的,应该就是这件事吧。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长年待在国外的唐董会突然回国呢?而且就是今天晚上?还刚好就看到自己身旁有旧爱哭哭啼啼的场景?
这样一来,他的印象分数,大概又要往下探底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聂铭宇居然开始苦笑。这一切……都够凑巧又荒谬的了。
☆ ☆ ☆
电梯里,唐董正一脸不同意地看着娇艳如花的女儿。
「这就是你要介绍给爸爸认识的男朋友?」唐董语带责备:「盛蓝,交代过你多少次,男人品德最重要,你为什么去跟那样的人在一起?」
唐盛蓝略抬起倔强的下巴,武装自己:「可是爸爸以前也讲过,聂的工作能力跟手腕都是一流的。姑丈跟表哥……」
「那是当工作伙伴,我们放心让他持股,不见得放心把女儿交代给他。」唐董锁起两道已经略微灰白的眉毛,摇着头:「你姑姑讲的时候我还不相信,结果今天晚上你自己看看,那是什么样子!」
电梯已经上楼,「叮」地一声打开。满脸不高兴想要反驳的唐盛蓝才踏出来,马上就是牛世平迎上来:「唐董、盛蓝,你们来了。」
「你忙吧,看你满头大汗的。」唐董温声对牛世平说。
「哪里,不忙的。」牛世平一面招呼接待小姐过来帮唐董戴胸花,一面把唐盛蓝拉到旁边,低声询问:「你刚到吗?有没有看到老聂?」
「看到了,该看的都看到了。」唐盛蓝压抑着满腔的不满与委屈。
「在哪里看到?」
「十六楼,我爸办公室。」唐盛蓝再有气度,此刻也忍不住撇撇嘴角:「我都不知道请人来演奏,还要安排副总去招呼的。别地方不去,干嘛选我爸办公室?」
「老聂把马小姐带到顾问办公室去?」牛世平简直要昏倒。
「我爸一年也不去顾问办公室一两次,偏偏今晚说要去,就让他看到旧爱复燃的好戏码。」唐盛蓝深深吸一口气,俏脸表情凝重,隐隐有着怒气:「不知道该说他运气不好,还是我眼光不好。」
知道自己表妹一向不是乱撂狠话的人,也知道唐盛蓝有多重视聂铭宇,听到这样的话,牛世平直冒冷汗,直觉大事要坏。
「你别想大多,刚刚是记者在门口……」正要解释,又是一票贵宾出现,待他招呼。他只得拉过旁边自顾自吃着点心的田可慈:「老板娘,你来解释一下!盛蓝,你问她好了,她是田可慈!」
简单介绍完,牛世平爽朗的笑睑重现,他走回人群中继续招呼,留下田可慈与唐盛蓝讶然相对。
「你好,我简单讲一下过程。」田可慈俐落果断地把晚上从记者逼供,到英雌救美,然后是电梯里抛弃烫手山芋的过程简单扼要讲给唐盛蓝听。
「……后来那只笨牛把我从头到尾骂了一顿,说我会壤你大事。」田可慈说完,一双斜飞入鬓的丹凤眼笑笑地看她:「应该不至于吧?」
唐盛蓝只是苦笑。「对我来说不至于。对于长辈们……我不知道。」
「我猜……确实会有些麻烦。」田可慈视线溜过,看着厅里冠盖云集、互相寒暄交谈的模样:「你们这些上流社会、世家子弟,压力也真大。」
唐盛蓝望着田可慈,微笑:「你很快就会感同身受了。」
「啊?」细致古典的瓜子脸上,凝住讶然。
☆ ☆ ☆
酒会热烈进行着,唐盛蓝陪着父亲应酬,端庄大方、笑容可亲,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一直在注意门口,焦急地等着聂铭宇出现。
可是他好像打定主意要好好照顾那个泪美人马之恬似的,迟迟没有上楼来。眼看着音乐会开始的时间渐渐逼近了,她的心也渐渐沉下去。
本来想用这个场合,让父亲正式见见身分与以前不同的聂铭宇。没想到初见就尴尬,父亲紧锁眉头的不满表情始终不褪,这也就算了,之后他居然还没有赶快跟上来,好好施展他的高超笼络手腕,应酬应酬女友的父亲……
到底怎么会弄成这样一团混乱呢?
整晚心神不属,虽然外人看不出来,自己的父亲却好几次用那种不赞许的眼光很快扫过女儿。而唐盛蓝看到那样的眼神,心头就是一阵翻绞。
内心深处,她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得到父亲的认同。希望自己是男孩,希望能走出自己的路让他骄傲,希望……
可惜她似乎永远得不到。
不管自己做什么决定,最后总是被那样不赞许的眼光给打败。父亲不相信她的能力与选择,帮她决定了学业、事业,现在同样的模式似乎也要在对象身上重演。
让父亲一回国就与聂铭宇相见,到底,是不是做错了?
年终慈善音乐会在弘华总部大楼十七楼的国际会议厅举行。嘉宾满座,衣香鬓影。灯光全暗,台上儿童合唱团已经开始天籁般的表演时,唐盛蓝身旁另一边空着的位置才有人坐下。
「来晚了,抱歉。」极低的磁性嗓音在她耳际简单地解释,随即仰身靠日丝绒座椅,没有多说。
唐盛蓝只是僵直身子,一面偷瞧左边父亲是否注意到,一面又忍不住要看那陪了别的女人一晚上的聂铭宇,此刻有怎样的表情。
可惜太暗了,她什么都看不见。两边的男人都不动声色,莫测高深。
郁闷之气堵在胸口,唐盛蓝索性也转正视线,看着台上表演者。一曲结束,掌声如雷之际,一只略凉的有力大手无声无息地伸过来寻着她的,握紧。
「你今天,好漂亮。」附耳过来说的是简单的赞美,声音压得好低,黑暗里只觉得温热的唇贴在耳际,虽然很快就移开,但是那微弱电流似乎一直在体内流窜。
他不肯放开手,就那样一直握到终场,连纤弱娇柔的马之恬盈盈出场演奏时,唐盛蓝想挣脱,他都还是牢牢握住,不让她。
为什么这么没出息?唐盛蓝一面生气自己的心软、气他的风流,却又简简单单就被他重新擒在手中,牢牢缠住。
马之恬的演奏轻柔细致,正如其人,又适合这样富贵清扬的场合。博得满堂采之后被花束淹没,灯光大亮,众人纷纷起身。
「爸爸,这位是……」唐盛蓝挽住正要离去的父亲,俏脸微红,有些羞涩地打算介绍。
「唐董,好久不见。」还没等她说完,聂铭宇倒是很大方,主动伸手与唐董交握。「身体好吗?唐董看来精神不错。」
唐董锁着的眉稍微放松了些,不过对于早一点看到的纠葛,以及本着原来旧有的观感与成见,表情严肃的他只是握了一下聂铭宇的手,没有多讲。
「爸爸,我们最近在做上品的推案,第一期刚刚结束,已经销出去七成了。」三人一起往会议厅外走,一面闲聊。唐盛蓝手圈在父亲臂弯,像个小女孩般邀功炫耀着,娇娇地望了聂铭宇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