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柏青立即看穿了她的意图。他怎能让她离去?他清楚今晚的她不一样了,如果上天还肯给他一丁点的机会,那么,他相信,肯定是今晚没错了,他不会轻易地再让她如同多年前—样离他而去,他要留下她……
“告诉我,你要的是什么?一个避风港?可以……我可以给你,是一辈子的,是一种承诺,但你呢,你给我的是什么?我想知道的不多,只要告诉我,这些年来,你的婚姻生活是怎么过的,你的丈夫是如何待你的?为什么我永远无法在你的身上看到幸福的影子?”他大而温暖的手掌抚过她的面颊,轻柔地拭去了她残留在脸上的泪渍。
翁以倩淡淡地露出了一抹笑容,却让杜柏青真实地感觉到了她的快乐。
“除了你,除了跟你在一起,否则,我永远不会知道什么叫做幸福,幸福的滋味又是什么。柏青,你知道为什么吗?”她抬起小小的脸蛋,瘦得令人心疼。
杜柏青只是紧紧将她揽在怀中,深深地将脸庞埋入她的发间。多久了?多少年了?他没有如此深刻地感受到她的存在是这样的真实。
“因为……一直以来,我爱的人都是你,我不曾爱过其他的男人,包括……我的丈夫。”说完话后,她咬住了下唇,轻叹了口气,仿佛将这多年来深藏在心中的话完全表白。
杜柏青的心为她的这一席话语而感动,有什么事能比从心爱的人口中听见真爱的表白还更能撼动人心的呢?
“那么……”
翁以倩用手指捂住了杜柏青的唇瓣,她知道他要问什么,他心中所想的她都知道,既然她自己已经起了个头,尾巴就得自己来收拾了,她会一五一十地告知他想知道的一切,将所有的疑惑全部解答。
“那么,为什么我要嫁给他是吗,”
杜柏青沉吟了一声,算是问答了她的问题。他想知道的事太多,而他也明白,今晚,翁以倩将会在他面前将她自己所设下的所有神秘面纱一一揭开来,所以,他有耐心,他们有一整晚的时间可以将过去所失落的一切慢慢拾回来。
“他……是个同性恋。”
“同性恋!以情……你究竟让自己陷入了什么样子的局面?怎么——”杜柏青真的不得不吃惊,他假设过太多种的情况,但是,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翁以倩所嫁的竟会是同性恋?那么,她与她丈夫这么多年来的婚姻,岂非如同虚设?
“上回,在海边时,我告诉你我的父母去澳洲投资失败,你以为真是说能够回来就能够回来的吗?赔去的不仅是大笔的资金而已,我父亲的合伙人甚至将所有的债务都赖到我们身上来,因为我们太相信他了,一直以为……”说到这里,翁以倩不禁又回想起那时债主天天逼上门的情景,母亲每日以泪洗面,父亲到处奔波筹钱,几近三餐不济的情景。一直到现在,她都无法忘记那时的生活过得有多么惨淡。
杜柏青只是听她不时地哽咽,但仍不停地描述着当时的情景,不忍地将她搂在怀里,让她能适时伏在他的肩上哭泣。他相信,那时的她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对于一个始终生活在优裕环境的人而言,面对那种身在异乡却无法温饱的情形,似乎除了听天由命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而就在那个时候,我们遇上了则邦,也就是我的丈夫。他同意帮助我们,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的帮忙是有代价的;他向我父亲要求,要我成为他的妻子,而他愿意帮助我们回到家乡,并让我父亲重新开始他的事业。因此,我成了我们家重新开始的希望,那时,我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一旦我答应了他的要求,我们又可以拥有从前所拥有的一切:丰裕的日子,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以及从前快乐的家庭生活。我从不认为自己嫁给了他叫做牺牲,因为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太傻了。什么叫值得,你以为用自己的自由去换取一切就叫做值得吗?你父母怎会同意让你这么做?”
“我和则邦努力地在父母亲面前扮演一对恩爱的夫妻,天知道,他根本是不爱女人的,我父亲一直以为我和他过得十分幸福,所以也未曾怀疑,只是,他会逼着我们生孩子。孩子,这不又是个笑话吗?他根本不碰我,我和他又怎可能会有孩子。”翁以倩轻轻地推开杜柏青,用手背抹去了泪痕,而后她打开了车窗,让车外的冷风吹向她的脸庞。
此时的她,拥有—种冰冷、傲慢的美,却是杜柏青从来曾看过的,也许这也是时间的历练所带给她的吧!
“则邦爱着一个歌星,为了不让吉米的癖好被那些小道记者追踪,所以,则邦和我结婚,让那些记者不至于会去怀疑到则邦和古米那仍不被社会所接受的爱情模式,然后,他们便可以为所欲为地去享受他们想要的生活。而我呢……却生存在一种精神生活被完全剥夺的日子里,像是金丝雀被关住了,关了好久、好久的一段时间,久到已经不知道我自己应该拥有什么。”她偏着头颅,两臂交叠在修长的腿中间,悠悠淡淡地说着,像是在说一件似乎与自己扯不着边的事情一般。
但杜柏青却能感觉得到她心中所积藏的苦,以及悲怨。
“现在让我跟你一起来承担这一切。以倩,离开他吧!一切由我来为你解决……”
杜柏青的话犹如在翁以倩冰冻了许久的心湖投下了一支火把,她紧咬着下唇,想强忍住泪水,但泪水却毫不合作地溃堤而下,满布了她的面颊。
她投入杜柏青的胸怀.让温热的眼泪滑向他的衬衫,她不停擦拭,但泪水却依然不停地在滑落。
“吉米……他竟想强暴我,用他的方式强暴我!他恨我,他恨我夺去了则邦对他的爱。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根本不是我的错,为什么他要用这种方式惩罚我……柏青,你带我走,我不要再继续生活在那种日子里了,那不是人过的,是地狱,是地狱……我曾试着要去接受他们的爱情,但他们却完全不尊重我,他们甚至在我的面前……赤裸裸的,我跟他们不同,也许对他们而言那是正常的,但我……我无法掩饰害怕,以及那种恶心的感觉,我不要再回去——”翁以倩无法克制情绪地哭喊着。那晚她努力地在康则邦面前压抑下心里的恐惧,但那种可怕的场景却依然潜伏在记忆里面,而在今晚,她找到了她的依靠,才彻底将压抑的情绪宣泄了出来。
强暴?老天啊!这几天来,她究竟遭受到多少的打击,才使她对她的婚姻完全不再抱持着一丁点的希望,甚至不能够继续忍耐下去?
他紧紧地将她的娇躯拥入怀里,仿佛要将她嵌入身里内似的,感受到她的体温,以及她的颤抖……心里的不忍与自责一再地鞭笞着他,他真恨自己居然如此无能与无用,竟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到这样的痛苦。
“我不准你再回去了,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竟会让你心力交瘁到这样的地步!我去跟康则邦谈判,要是他还算是个男人的话,他就不能再这样囚禁你,即使是诉诸法律,我也要为你求得一个公道,还给你自由……也同样是为了我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