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站稳都有问题了,还想回家?”封煦瞥了她一眼。
“曦晨。”张妈急急放下手中的碗,上前握住她的手,“你的病不能拖,别急着回家,还是留下来让少爷帮你吧!”
“张妈——”洛曦晨很感动地反握住张妈的手,她着得出张妈是真的关心她。曾经她也很想要把病治好,可是—想到必须经由一个冷漠无情的人来救她,她就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污染了一般;况且他根本不是出自本意救她,施舍怜悯来的恩惠,她不要!
她的表情还真伤人。封煦深深地看着她掩不住厌恶的脸庞。
自他成年后尚未在女人脸上看过如她一般的表情,向来都是女人使出浑身解数以博得他的青睐;尤其在他成名后,人人见到他就只有逢迎巴结的分,何时有人像她一样,把他当成急于挥去的苍蝇?
也许是头一次的例外,他有了一种另眼相看的感觉。
“张妈。”封煦站起身,走到床沿,“我好像闻到烧焦的味道了。”他朝张妈说道,眼睛却直盯着床上的人儿,令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啊!对喔!炉上还炖着肉,我先下去看看,少爷,你劝劝曦晨。”说完,福态的身影咚咚地跑下楼。
“张妈——”洛曦晨根本来不及叫住她,挫败地回头,正好对上封煦那似笑非笑的视线。
“哼!”她别过脸。身体虽然不适,并不代表她会任人摆布。
“你很讨厌我?”他的声音有丝兴味。
“岂敢?”洛曦晨的声音像是由鼻子哼出,明显地表示不悦。
“不仅如此,还很会睁眼说瞎话。”他似是好脾气地笑笑。
“总比你冷血无情好。”虚弱是虚弱,可她的傲气比谁都高。
他缓缓地在她床沿坐下来:“你需要我为你治疗。”
“不劳你费心了,封先生。”
“我已经答应你父亲了。”他的手掌撑在床沿两旁,微压低身子,漂亮的眼睛直盯着她,“曦晨。” .
“请别乱叫我的名字,我和你没有这种交情。”洛曦晨气而转回脸,这时才发现他有多靠近她。
封煦无视她彰显于外的敌意,长指有意无意地拂过她细致的额头:“要谈交情,怕说了你还不信!”
至交好友的未婚妻,这样的情分够特别了吧!
“请走开!别靠近我!”他轻薄的举动,令她愤而挥开他在额际轻抚的大手。
“真是个骄傲的女人哪!”封煦讽笑地收回探视的手,“可惜,并没有任性的本钱。”也不过是小吹一下风,就有轻微的热度在她体内蔓延,若不多加注意,明天可能就是一场大病了。
“那又干你何事!”涪曦晨在奋力低喊之后,觉得头更痛了,“我……不需要你的多事!”
“来不及了。”封煦笑了,笑得高深莫测,笑得令她头皮发麻、呼吸紊乱。
“你究竟在说什么?”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实在很傻!”他声音犹如叹息。难道她不知野兽天生狩猎的本能,愈遭抗拒就愈加渴望噬血,直到将猎物拆吞入腹。
“为……为什么……”两人的距离仍在拉近中,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上有他温热的气息。
“条件,我答应医治你的条件。”他的手抚上她一反苍白、略带红晕的脸颊,原来她健康之后的脸庞是这么美丽。
“别妄想,我不会答应你这个冷血无情的人任何条件!”她愤而拍掉他在自己脸上为所欲为的手。
“为我所有。”他突然道。
“什么?”洛曦晨愣住,为他所有?他以为他是谁呀?
“你父亲亲口允诺,直到我答应你离开之前,这段期间你的一切都由我来主控。”封煦恶意地在她耳边笑道。没告诉她,他是半威胁半强迫,才得到这个承诺的。
“骗人!我不相信!”父亲最了解她的个性,他不会罔顾她的意愿做出这样的承诺,怎么可能……
“事实已在眼前,不相信也不行。”封煦耸耸肩,又回复到无害的淡然,“还是你怕?”
她挣扎地爬起身:“你以为我会顺从你吗?对不起,我做不到。”她不知心中此时的感觉是什么,是害怕是慌乱,又或者是其他她不了解的情绪,她只知道自己不能留在这儿,她要回家,回到她熟悉的城堡。
勉强撑起沉重的身体,她只想逃寓这个恶劣的男子,脚踏上冰凉的地板,她尚未站稳便浑身无力地虚软下身,跌倒在地。
“好痛!”急剧的痛楚让洛曦晨眼泪马上迸出,她看了看自己的脚,膝盖碰撞到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很快地出现瘀血。
封煦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淡淡地、冷漠地、居高临下地瞥视她狼狈不堪的身影:“想回去吗?回到一个保护你不受伤害的牢笼。”
“你说什么啊!”倔强地拭干泪痕,洛曦晨强忍住流泪的冲动;无奈孤立无援的想法敲击此时脆弱的心,她根本控制不住弥漫于内心的委屈。
他嘴角浮现一抹看清人心的讽笑:“原来你的傲气只是表象,你根本就没有接受改变的勇气。”
“你凭什么评断我!”内心角落似被人挖出一个洞,洛曦晨惊愕失措,只能借着反驳他来安抚自己的软弱。
封煦无视她的哭泣,一径以冷眼逼视她:“你逃避,因为你习惯着父亲为你打造的城堡,没有自由、没有天空,可是却保障安全无虞,对你而言,你就像个羡慕窗外风景却迟迟不愿打开心门去接受的胆小鬼,说什么自幼体弱多病,我看,病得最重的是你的心!”
“不——没有!”洛曦晨摇头,不是,她不是这样的人,他错了!
“发现自己是多么可怜的人了?”他嗓音柔情温煦,可说出来的话却冷锐如利刃,“问问你自己,要的是什么……”封煦若无其事地蹲在她面前,抬起她纤细的手腕,状似怜悯,“别一味地以自残来寻求解脱。”
“你——”洛曦晨惊觉地抽回手,隐藏身后。
包覆手腕的丝巾不知何时被解开,所以他知道了。洛曦晨以指尖抚触那个伤痕,仿佛仍会刺痛心灵的伤口。
封煦笑了:“身体上的病痛好治,惟独心病难医,我不曾强迫过任何人,当然,你也不可能是例外。”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他微笑起身,不意外地看见张妈出现在楼梯口。
“少爷,洛丫头怎么说?”张妈还是最关心她的情况。
封煦双手插在口袋里,神态悠闲地朝楼梯走去,不经意地丢下一句:“大门在那里,要走请走,不送了。”
“洛丫头,你还是要走吗?”张妈急急地迎了上去。
洛曦晨抬起头来,捕捉到封煦离去前的了然目光,再看了看张妈担忧的脸色,她决定了——
“我要留下。”声音不大不小正巧传入走下台阶的封煦耳中。
“少爷!”张妈惊喜地叫唤。她就知道少爷果然是厉害的,居然说服了倔强的洛丫头,“少爷?!”
“我听到了。”封煦淡淡地应声,无所谓地回了她一眼,“张妈,少爷我肚子饿了。”随即,他便优雅地踱下楼。
洛曦晨要走要留根本不干他的事,封煦悠然自得地扬着笑,他肯开口——只是觉得今天的心情好。
隐蔽在层层叠叠葱绿之中的封宅,拥有大片绿草和极美的庭园设计,就像隐藏于喧嚣之外的世外桃源,令人不由自主地放松心情,呼吸一口久违的新鲜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