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的水气有如来自心底,模糊了随他离去的视线……她忍不住地掩面哭泣。
心碎,就是这样吧!
书房中,两个伟岸男子各据一方,低迷的气氛自午后持续笼罩,直到日落时分仍未止歇。
“小晨哭得很伤心。”任迅翔终于还是认输先开口,若非时机不对,他真为封煦的冷静绝倒,“光瞪我没用,那婚约只是权宜之计。”
“好戏也看完了,可以把你的诡计全盘托出了?”封煦冷睇好友。
“我以为你应该感谢我,毕竟没有我,你的真情不会轻易付出。”
“你早在那时就已经算计好了?’’封煦冷静地陈述一件事实。
“证据确凿,我好像无法否认了。”任迅翔耸耸肩,面对一头优雅阴森的黑豹,完全没有一丝不安与恐惧。
“为什么?”封煦沉吟,“因为当年我助湘泠那丫头逃离你?”
“好说。”任迅翔神态优雅地端持高脚杯,凝视琥珀色的酒液,嘴角微微扬起。“当年是我的态度不当,不能完全怪你这个疼惜妹妹的表哥。”
“你的意思是怪我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背叛你。”封煦了解,早说他这个拼命三郎怎会闷不吭声任人摆布,原来报复早已酝酿,只待时机到来。
“这话有意思。”任迅翔向来很欣赏这个脑筋动得比嘴快的好友,一言一行皆有依据,深思熟虑得叫他难以招架。“多年前尝到的苦果,酝酿成今日的局面,怎能不叫你也尝尝?”
“曦晨也是你的棋子之一?”报复他可以忍受,挡人姻缘算他活该,可为此将一个局外人也拖下水,实在不符任迅翔的磊落个性。
“不完全是。”任迅翔轻啜一口琼浆玉液。“遇见小晨是偶然,她和莫靖的相似是让我感兴趣的主因,在深入了解之后才知道柔弱的她竟有如易碎的陶瓷,精致却不长久。小晨是个值得珍惜的女孩,这点我想你也明白,既然你一心想逃避多年的情伤,遇见了这么好的机会,干嘛不耍耍你?”
“我没有逃避。”封煦瞟了他一眼,“不碰情爱是我觉得有更值得追求的东西,自由可贵啊!”
“不过爱情价更高,为了小晨,你不也抛弃了自由?”想起午后那场逼爱宣言,任迅翔愉快的心情更有调侃人的兴致,“除此之外,帮助她是我给她的承诺,在小晨面前我的确是一个疼惜她的兄长,发自真心。”
“既是兄长就别巴着不放,找个时间解决这个碍人的婚约。”
”放心,不用你说我也会做的。”他的新娘另有其人,至于小晨,安心放她自由飞。
虽然这是必然的结果,但是听到任迅翔亲口允诺,封煦的心头紊乱总算平息了些,他放松身体往后躺去,若有所思,沉思的表情稍嫌凝重。
“不管你现在的表情代表什么涵义,若是关于小晨,务必要告诉我。”任迅翔敛眉正色道。
“我已经着手准备治疗的一切手续,她的病再拖没有好处,现在是她最适宜的时机。”
“你做事我有何不放心?需要我做什么吗?”任迅翔给予好友无条件支持。
“我已将所有利弊都衡量过了,我要带她去美国。”封煦直言。
“美国?”任迅翔看封煦严谨的脸上没有一丝玩笑意味,这代表他是认真的,“你认为小晨的情况适合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撇开虚弱的身体,小晨要前往的是一个她全然未曾接触的国家,怕生是她的弱点,她能克服这道心理障碍吗?
“她可以。”封煦坚定地点头,想起那日他们首次见面的情形,不由得轻笑,“你未曾看过她的潜质,如果说她的外表是温室里的花朵,内在就是株浑身带刺的蔷薇;况且,还有我。”
还有我……铿锵有力的三个字胜过千言万语,封煦提出他最诚挚的信诺。
“OK,我会将话带给洛董。”任迅翔点头。
“闲事办完,该说正事了。”封煦盯着他,了然道:“你今日来的目?”
任迅翔一愣,随即笑开:“什么都瞒不过你。”他自衣内抽出一张精致的信函,丢给封煦。
“邀请卡?”封煦皱眉,“浪费我的时间——”
“别急着丢!”任迅翔眼明手快地截了回来,“洛董想念女儿,要我今天无论如何带她回家。明晚,洛家举行晚宴,你不来没关系,但想想曦晨,她必须处在一群虎视眈眈的大野狼前——”
“够了,拿来!”封煦恶声恶气,“不愧是好友,懂得用我的弱点威胁我。”
“原来曦晨已成你的弱点了?”任迅翔朗笑,为好友眼中不经意流露的深情感到欣愉,“既然如此,我接下来的消息你更应该听听。”
“还有什么事?”封煦不感兴趣地瞥向窗外。
“莫靖也会出席。”任迅翔爆炸性地投下讯息,“她一直在寻找你,我想你也知悉。”
“那又如何?你以为我会在意?”如果任迅翔这么认为,那就太不了解他了。
“你是不会,不过人家可没那么想。”任迅翔莫测高深地道,“莫靖找你的原因不单纯,做好心理准备吧,好友。”
“或许,你该警告的是她。”在任迅翔踏出视线之前,封煦如是说道。
洛曦晨坐在床中间,不住地低泣,为自己没有结局的爱恋,也为封煦的绝然离去。明知这是惟一的结果啊!然而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她泪如雨下,却不知该用什么来唤回他,只悲伤地意识到,自己又成了一抹孤独的灵魂,坠入深幽的黑暗之中……谁来救救她啊……
封煦一走进门就是洛曦晨蜷曲身子坐在床中央,无助凄然的模样令人心疼,他无声无息地走近她,坐下。
印象中,她总是在他背后偷偷地哭泣——他拒绝她时哭,他卸下心防想靠近她的也哭……事事顺利的他头一次有无可奈何的感觉。
唉!“偶尔发泄可以,哭太久可不太好。”
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洛曦晨抬起梨花带泪的脸庞,看向他,投入他的怀抱,抽抽噎噎地开口道:“我以为你生气了。”他的去而复返让她的心灵注入一点温暖,这是否代表他不怪她了?
“我是在生气没错。”他抬起她的小脸,拭去她颊上的泪痕。
“对不起……”好不容易止住的泪雨有再度奔流之势。
“我不介意你换句话说说。”被人拒绝一次够狼狈了,尤其是罪魁祸首还在门外偷笑时,他瞪向门外那个闷笑太过火的闲人,“我是生气,但不怪你。”该死的是他那在房间外头的好友!
没关系,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别哭了。”
“好……”他不怪罪她,叫她做什么都好。
“别老是什么都好。”粗鲁地抓过被角揩去她的泪,封煦出其不意地捧住她的脸,深深地吻住,不若往常的淡然细腻,挟带着浓厚的狂狷意味,似是宣告着某种所有权……
是他的,他不会放手,如果退一步能够让他更快拥有永远,那么他的坚持是可以商量的。
激切的吻辗转了几乎一世纪,吻得洛曦晨晕头转向,娇喘连连。
冰凉的触觉自颈项泛开,她低头一看,自己的颈子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银链,链子的中间串了一只戒环。
“这是……”戒指上没有多余的刻痕,简单却出众——她一眼即认出来这是他的尾戒,“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