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在夕阳余晖映照中,一位少女坐在宅院里的大树下,她手中捧持一本精装书,由泛黄的书页看来应该已有一段日子,但书册却仍保持完整无瑕,不难想象此书的主人是多么爱惜这本书了。
少女的容貌是绝尘美丽的,白皙的皮肤似是从未受到煦阳的照拂,娇弱的模样令任何人看一眼就萌生保护的欲望……所有女孩梦寐以求的完美外表条件毫不吝啬地全给了她,这样的女孩该是得尽上天宠爱,算来,该是最幸福的吧——
如果,健康不算的话!
“唉!”少女轻叹了一口气。
是啊!健康,任何人都不会像她一样渴求着平常人拥有,甚至毫不在意的健康吧!
她是个未足月出生的早产儿,因此生来即比一般孩子虚弱。从小她就是个药罐子,假使吃药能使她与一般人无异,那她也认了,但,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哪!
先天性的心脏问题,使她无法上学与同学一起在阳光下奔跑,当大家在操场上挥汗如雨时,她却只能坐在房间里休息,然后看着蓝天白云,渴望与他们一般拥有尽情挥洒生命的话力……
没有人了解!没有人明白她的渴求,即使是深爱她的父亲,也只是打造了一个富裕的环境,她知道爸爸是在弥补她,可是她要的不是一个精致的牢笼,而是一个可以让她尽情呼吸的天空呀!
少女郁郁寡欢地翻开手中的精装书,视线落在故事的最后一行——
王子轻吻了睡美人,沉睡百年的睡美人睁开了双眼,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于。
好幸福的结局,只是睡美人有王子解救她脱离偌大却孤独的城堡,而她呢?
是不是只能一次次地怀抱希望,然后再失望?少女又轻轻地叹息了……
第一章
阳明山上,一如往常的风光明媚,晴朗的天空湛蓝得看不见一丝云絮,阵阵风儿吹来,舒适得让人不禁昏昏欲睡起来。
在葱郁绿林里隐藏着一幢独栋别墅,那里有一大片如茵草坪和美丽的庭园,此刻草坪上仰躺着一位男子,闭目养神的俊美男子。
他是封煦,近年来在医界窜起的天才,也是一个令外界摸不着头绪的谜团——
十八岁时便以发表各种不同科别的医学报告而闻名医界,并且总是在拿到证书之前,就挥挥衣袖消失在众人面前,以最狂放的姿态睥睨整个医学界,即使他没有任何一国的医师执照,他仍是各国极力延揽的人才。但封煦似乎丝毫不把外界的评论看在眼底,仍径自遨游于世界各地——作风神秘、行事怪异得令人又爱又恨!
封煦俊美无俦的脸庞勾起了微微的笑意,早习惯于飘泊的生活,难得回到属于自己的土地,郁闷多日的心情不自觉地轻松许多。
想到这几天来,他刻意隐瞒的行踪一再曝光,身后永远追着一大堆烦人的苍蝇,真是让他深受困扰而烦心;最后,他回到了封家在台湾的老宅,也是最隐密的地方。
由于他的行踪只有几个好友知道,所以他非常明白风声是谁放出的。
唉,谁教他一不小心让友情战胜了理智,答应了会令自己后悔的约定?!
要他医人?他摇头轻笑,回来此地是想图个清静,他可不想揽麻烦上身,能拖就尽量拖吧!他忽地向在树荫间徘徊了好一阵子的人唤道——
“张妈,可以出来了。”
“少爷——”年约五十的妇人手中端着一杯冰镇过的酸梅汁,有些羞赧地从树丛中走出,“你知道啦?”
封煦缓缓地睁井过分美丽的眼,似笑非笑地说道:“没有,我发现的是酸梅汤的香味,只要把它放好,你可以继续躲着。”
“少爷,你这是……”张妈困窘地欲育又止。
“张妈,你的少爷已经望眼欲穿了,还等不到他最爱喝的酸梅汤啊?”
“好好好,喝慢点。”张妈闻官连忙送上生津止渴的甘泉,“你这孩子就懂得甜言蜜语哄老人。”
“我有哄你吗?我记得你的少爷从小到大是不说谎的,不是吗?”从张妈的手中接过杯子,冰冰凉凉的液体让他的精神备感爽快,“还有啊!你的少爷最知恩图报了,他现在心情正好,有什么杀人放火的要求尽管说,他一概来者不拒。”
“你这孩子,张妈哪像你,会有什么坏主意。”张妈笑骂。
“不是坏主意啊……”封煦抚抚下巴故作考虑状,“那还是别说了。”
“少爷!”张妈惊慌地叫了一声。
“张妈。”封煦双眼里盈满笑意,“说吧!有事尽管说,别老是偷偷摸摸地跟着我,我年轻力壮没关系,可是累坏了你,谁来帮我做美味的酸梅汤?”
“这……”张妈仍然吞吞吐吐的模样,让封煦感兴趣起来。
“怕我生气?”封煦明白张妈不是僭越的人,会让她有所顾忌的究竟是什么事,“再不说你的少爷可就走了喔!”他实在很想知道张妈欲言又止的原因,所以用了个卑鄙招数——威胁老人家。
“不行啊!”张妈急忙拉住作势欲起身的封煦。任少爷千交代万嘱咐就是要少爷答应救治洛家女孩,如果错过了这次,下次要找到行踪不定的少爷就不知在何时了。
“那就说吧!”封煦重新坐了下来。难得他用了有生以来最大的耐性期待张妈将说出的这件事。
“医生的天职是救人吧?”张妈开始迂回说道。
又是同样的事啊!“从你这老好人下手是吗?”啧!真是失策!还以为是多好玩的事呢!封煦懒洋洋地调整姿势,仰卧草皮准备合上眼睡大头觉去。
“少爷……我见过曦晨,她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儿,只可惜身子骨太弱,一年到头只能关在家里,好可怜……”张妈小心翼翼地看了封煦一跟,心里七上八下。
莫怪她如此担心,在封家工作了数十年,她太了解这位少爷的个性了;少爷是个优秀的医学天才,却根本不屑所谓的?医者仁心”,他会出手医治有可能是因为心情好,也有可能是因为天气好,就是不可能因为“悬壶济世”这四个大字。
“张妈。”封煦掀动薄唇,“你知道用苦肉计是没用的。”
“少爷,张妈最了解你了,你不是外界所说那么冷血无情的人。”
“张妈,你说的对。”眼眸依然连张也没张,只是一径地以冷淡的口吻,像是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可是我不准备为一个可能短命的女娃儿奉献我内心里很难找到的良心热情。”
“少爷!”她难得抬出老管家的威严。
喔,敬爱的张妈生气了,封煦终于睁开他那双眼:“别生气呀!身体可是你的,气坏了多不划算。”
“又说什么鬼话!”张妈嗔叱道,不过声音明显小了些,“少爷忘了老爷和夫人临行前告诫你的话了吗?人命关天!”
哦,居然连他环游世界的父母也抬出来压他,看来张妈对那短命的小娃儿印象很好,他有点好奇了。
“可是这又不关我的事。”他耸耸肩。
“好!不肯是吗?”张妈好不容易降下的血压此时有狂飙的趋势,“手伸出来!”
“做什么?”他好奇地看着张妈丢在他手上的信封——“辞呈?”
“是,辞呈!”相对于封煦的惊讶,张妈反而口气平缓,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张妈老了,自认管不住你这匹脱缰野马,让你成为一个冷血无情的怪人,我难辞其咎,所以决定引退来惩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