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你别净拣些好听话说,我是要嫁女儿,对方的人品最重要,其他的都倒还在其次。”
“是是是,梁老爷说的是。”王媒婆呵呵一笑。“瞧我,一高兴起来就东拉西扯的……”
“壬媒婆……”坐在一边的梁夫人终于开了口。“你倒是把那男方的事说些给我们知情,否则……”
“那是自然、自然!”王媒婆连忙点头,扳着手指就算起来了。“是城西的姚家。”
“城西姚家……”梁代昌摸着下巴想了会儿,似是在脑中搜寻着记忆,不一会儿,连连点头对着妻子道:“读书人。”
“是啊!书香门第哩!祖上三代还是当官儿的。”王媒婆说道。“这个姚家的大公子,至今未娶,但凡人品、相貌、性格和背景都是一等一的,百中选一,没得挑哪!”
“既是一等一,又怎会至今未娶?莫非身有隐疾?”梁夫人听到王媒婆的叙述,好生疑惑。
“倒也不是有病,只是他一心经营事业从来没将去说亲的事往心底放,姚家大老爷开明,也不强逼,直至这些年姚家的两个女儿都出阁了,姚家的大老爷才开始认真地安排大公子的婚事。”
“这样啊……”梁夫人想了想。“王媒婆,我再问你,那大公子平日为人如何?”
“那也是没得说的,他自大学毕业起,就在洋行当差,也有几年光景了,在生意圈子里可是人人都看好,很有前途的。”
“洋行当差……”梁代昌蹙眉想了会儿。“这……除此之外,姚家还有没有其他的家业?”
“家业是有,不过倒不是什么大营生,就是靠几十余亩地放租,再来就是洋行了。”
梁代昌认真思索了会儿。“媒婆,你向姚家提起这门亲事了没有?”
“提了提了,怎么没提呢?!这姚老爷也是中意这门亲的,毕竟大公子不小了,大老爷有了外孙,自然也想快些抱到嫡亲的内孙嘛!”
“这样啊,八字生肖合过不曾?”
“唉,那还用您说?这两个人的八字我都合过了,真真是天作之合,大公子属牛、小姐属小龙,算命的刘瞎子也说这是福禄鸳鸯、一生幸福富贵。您瞧,这么美满的婚姻,打灯笼可也找不着呢!”
梁夫人听了,心中不由得大喜。“老爷……”
梁代昌虽颇满意,但这等大事毕竟不能光听媒婆一人之言,便道:“我们梁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别的什么也不求,就要她嫁个好人家,一生也就无憾了,今天你说的虽好,毕竟咱两老也不能光听空口白话……”
话未说完,媒婆已听出了意思,忙道:“这是当然,当然!终归也要看大小姐的意思嘛!这样吧,我去安排安排,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那好,就这么定了。”梁代昌一言应允,再无二话。这件婚事,也就这么暂时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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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烟儿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盘珠宝首饰,只见她走到梁家后边厢房前,隔着房门道:“夫人,我把东西拿来了。”
“进来。”梁夫人的声音由里头传来。
烟儿听到回话,忙推门进去,只见梁心帆正坐在妆镜前,一名老妈子站在她身后熟练俐落地梳着她的头发,梁夫人则坐在床边上。
“我房里的首饰都拿来了?”梁夫人问道。“拿来给我摸摸。”
“是。”烟儿将木托盘递了上去,梁夫人伸手在里头仔细摸了一回之后,挑出了一对由宝石制成、看来华丽精美的耳坠子。
“就用这对。”
“娘,漂亮过分了些吧?”梁心帆看了一眼,觉得有些奇怪。“咱们是去庙里拜拜,又不是……”
“傻丫头。”梁夫人一语打断。“哪个做娘的,不爱自个儿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那也不用……”梁心帆支支吾吾地。
“你就顺着娘的心思吧!你以后要是有了女儿,你肯定也是如同娘一般心情的。”
“什么有女儿没女儿的,我都还没嫁呢!哪来的女儿?”梁心帆鼓起腮帮子说道。
“你再撑,能一辈子不嫁吗?”
“我就能。”梁心帆道。
梁夫人微微笑了笑,说道:“你啊,就是这么小孩子脾气,要不是年纪到了,我和你爹还真不能把你嫁做人家媳妇儿呢!”话此,她又道:“许妈,就拿这一对,其他的让烟儿收下去。”
“是。”
梁心帆见烟儿转身要走,连忙偷偷向接过梁夫人手上耳环的老妈子摇了摇手,又指了指木盘上样式较素净的一对珍珠耳饰。老妈子显然也会意,便悄然无声地从烟儿端的木盘子里将两物替换了过来。烟儿眼睁睁瞧着,觉得有趣,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呢?”看不见的梁夫人问道。
“没……小姐打扮起来真好看。”烟儿忙道,却被梁心帆白了一眼。
“是嘛?只可惜我看不着……”
见母亲又伤感了起来,梁心帆站起身去扶她。“娘,好了嘛,别哭啦,待会儿哭肿了眼,怎么出门呢?”她深知母亲向来爱惜自个儿容貌,是以用这话相劝,果不其然,梁夫人便立刻敛住了情绪。心帆见此,不由得心中感到又是有趣,又是哀叹。
她从不认为女人必须为了博得他人的欢心而维持自己的长处,但是,在这个有点自由又不太自由的年代里,她又能如何呢?至少比起其他的许多女孩子来说,她梁心帆已是特立独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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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内袅袅香烟围绕着热络而虔诚的善男信女,人群中赫然乍见姚夏磊跟着大姐春凤及姚夫人前来上香,只见姚春凤挺着大肚子,吃力地走在台阶上,一旁的姚夫人深怕女儿有所闪失,正小心地跟在她身边照看。
“就快临盆了,还这样跑东跑西的,不大好吧?”姚夏磊皱着眉,伸手扶了大姐一把。
“怎么不好?大夫也说我得多多走动才能顺产。”姚春凤道,丰润的脸上有不容置疑的笃定,然后向身旁的母亲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您说是不是?娘?”
“是啊是啊!听大夫的准没错。”姚夫人忙不迭地附和。
“姐夫呢?怎么没陪你来?”说真的,姚夏磊心中颇感奇怪,这回大姐事前没有告知就忽然跑回娘家,说是要到附近的庙里上香祈求生产顺利,姐夫既未陪同也没有解释什么,说他俩吵架了也不像,连他的父母姚师甫与姚夫人也半点不觉得奇怪,只嘱咐他全程陪同,别让春凤有什么闪失,如此而已。莫怪姚夏磊心中会觉得不大对劲了。
“他忙洋行生意忙的紧,你又不是不知道,反正生孩子我也不是第一回了,放心吧!”姚春凤呵呵一笑。
“可前次你生头胎的时候,也没见来拜庙,怎么这回……”
“前次是前次,我第一次生,哪懂得那么多?记得那次痛了大半夜的,差点母子归阴,这回自然就周到些啦!”姚春风说的合情合理。“上回秋寻妹子生佳悦的时候,十分顺利,我听她说就是因为亲家母带她来这里上香的缘故。”
“磊儿终究是男子,对这等事果然是粗枝大叶的很。”姚夫人掩嘴笑道。“咱们一是求平安,再来是散散心,不然瞧你大姐成天动也不动的就怕动胎气,那可多伤神。”
“也是,但求心安。”虽说姚夏磊对这类事情没什么研究上没兴趣研究,不过他也晓得,对生产这些事儿是大意不得的;再者,身为女人,终是很难有机会到外头走走逛逛,他素日与家人感情十分亲厚,自然也不会对这等事感到厌烦,所以就陪着来了,只是平日一害喜就病恹恹的大姐,今天却显得万分兴高采烈的模样,真是教他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