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千寻心中一惊。残雪皇室之富有,举世皆知,「松照」与之相比,无异九牛一毛。「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很简单,谁挡了我们的路,我们就铲了谁。」残雪织云的口气很平淡,但任何人一听,却都知道她绝不是虚言恫吓。
韩千寻默然。
残雪织云忽然款款劝解起他来。「其实,丁小姐跟你既非夫妻,也未论及婚嫁;你虽然说她喜欢你,只怕心里也有些忐忑吧?」
韩千寻仍旧默不作声。
「前途未卜,就不该得罪我们,你说是吧?」残雪织云笑了笑,续下说词。「拿得起、放得下,才是大丈夫本色;更何况,男人只要功成名就,要多少美女都没问题……」
「我喜欢她,不是因为她的容貌。」韩千寻忽然开口。
「喔?」
「我喜欢她,是因为她善良的心、温柔的眼眸。」韩千寻定定注视残雪织云,一字一句地说。「她今天就算是丑八怪,我还是喜欢她!」
「是吗?」残雪织云神色不变,淡淡地说。「可是,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我的要求,你只怕就要身败名裂了。」
「『松照』虽小,还不至於如此不堪一击。」韩千寻冷冷地说。
「『松照』不小,不过扩充太快,资金已经出现缺口了。」残雪织云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我们只要再略施手脚,只怕贵公司很难挺得住吧?」
韩千寻脸色变了,不明白她怎麽会知道这件事?「敝公司有自保之道,不劳阁下费心。」
「为了一己之私,连累全公司的人陪你送葬!?韩先生啊!你可真是了不起。」残雪织云意含嘲讽。
「如果我届於威势,我才没资格领导这家公司。」韩千寻忽然笑了起来,意气昂扬地说。「我时时都在以小搏大,我的运气向来很好,我不在乎再搏一次。」
残雪织云看著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叹了一口气。「我不明白,你为什麽对一个可能根本不喜欢你的女孩子如此执著?」
「因为,我曾经怯懦过,而我的怯懦,让我失去了一个妹妹。」韩千寻回忆往事,脸上掠过一丝凄怆。「所以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因为我的怯懦,失去任何我心爱的人。」
残雪织云默然良久,终於展颜」笑。「你不会失去任何一个人。不过,我可不敢保证,她是否真的像你所说的,已经爱上了你?」
韩千寻愕然间,残雪织云已缓缓起身,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第七章
「爱之号」上,周弱水和耿清秋两人都躺在海滩椅上,享受暖洋洋的阳光。
「刚刚还是急风骤雨,现在就出大太阳了,海上的天气还真是变幻莫测呢!」周弱水没话找话。
「唉……」耿清秋却是叹了口气。
「咦?风和日丽、海风徐徐,清秋姊为什麽要叹息?」周弱水回头看她,笑嘻嘻地问。
「别逗了,我现在没心情陪你说笑。」耿清秋白了她一眼,又叹了一口气。
周弱水吐了吐舌头,试探地问:「是为了叮叮的事?」
「这丫头!出海大半天了,居然还不回来?简直快跟当当一个德行了。」耿清秋一听到「叮叮」二字,忍不住喃喃抱怨起来。
「你未免操太多心了吧?」周弱水不禁失笑。「叮叮是和你的老板韩千寻一同出海,又不是跟别人在一起,有什麽好担心……」
「就是因为和韩先生在一起,我才忧心忡忡、坐立难安啊!」
周弱水好奇地问:「喔?为什麽?」
「你觉得韩千寻是个怎样的人?」耿清秋反问。
这个问题问得突然,周弱水沈吟片刻,方缓缓地说:「豹子!」
「豹子?」
「一旦锁定目标,打死不退、永不放弃。」
耿清秋苦笑。「你的观察很敏锐,这个评语可说一语中的。」
「所以……」
「所以叮叮这丫头,注定『在劫难逃』了。」耿清秋眉头深锁,若有重忧。
「在劫难逃?」周弱水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你太夸张了吧?何况,就算韩千寻真喜欢上叮叮,那也不见得是坏事啊?我倒觉得他们两个人郎才女貌,还满登对的。」
「或许吧!」耿清秋苦著脸,无精打彩地说。「可惜,他们一登对,我就要倒大楣了。」
「为什麽?」
耿清秋看了她一眼,苦笑反问:「你觉得像韩千寻这样的男人,会让自己喜欢的女人,充当别人的冒牌女友吗?」
「原来如此!难怪你不希望让韩先生在新歌发表会前和丁小姐见面。」陈丽贞的声音忽然响起。
耿清秋一惊回头,对著陈丽贞尴尬一笑。「叮叮是个很美的女孩子,为了大局著想,我、我不能不有所提防……」
「是吗?」陈丽贞在她身旁的海滩椅坐下,忽然也叹了一口气。「你的顾虑现在看来,似乎有些道理了。」
如果说耿清秋本来还抱著一丝希望,现在可说是完全破灭了。「我就说嘛!天底下绝对没有哪个男人见了叮叮之後,会毫不动心……」
「是吗?」陈丽贞笑了笑,躺到海滩椅上。「不过韩先生却是在见到了小姐之前,就已经对她念念不忘了。」
耿清秋一愣。「难不成韩先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还没见到叮叮,就知道她是个大美人了?」
陈丽贞刚要回答,周弱水已经抢著说:「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是因为叮叮这个大傻瓜,曾经在淡水捷运站听他拉小提琴吧?」
「拉小提琴?」耿清秋不懂。
「你都不知道那家伙的小提琴有多难听,居然还马不知脸长,跑到淡水捷运站去表演呢!」周弱水笑不可抑,喘著气说。「叮叮就更绝了,同情心过剩,呆呆站著听他拉完一首小提琴,害我们差点来不及回台北呢!」
耿清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叮叮心肠软我是知道,没想到阴错阳差,居然因此招惹来一段相思?」
陈丽贞等她们笑完了,才缓缓地说:「这件事一点都不好笑。」
耿清秋和周弱水相视一眼,咳了一声,尴尬地说:「对、对不起……」
「韩先生会跑到淡水捷运站去拉小提琴,是有一段往事的。」陈丽贞看著天空飘过的白云,缓缓地说。「韩先生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小提琴,不过,大概因为没有天分,所以始终没有多大长进。」
「那他怎麽还不放弃?」周弱水忍不住插嘴。
「为了对他妹妹的承诺。」
「承诺?」
「韩先生的妹妹很喜欢音乐,小时候只要韩先生一拉起小提琴,她就会静静坐著听他演奏完一曲。」陈丽贞轻叹一声,无限感慨地说。「後来,韩先生家庭遭逢变故,他的妹妹被迫送给别人领养;分离的那一天,韩先生哭著答应妹妹,他以後一定会再拉小提琴给她听!」
「後来呢?」周弱水急著问,眼中已有泪光闪烁。
「从此之後,生死茫茫、音讯全无,韩先生再也没有他妹妹的消息。」陈丽贞语气中不胜款欧,始终冷漠的脸上也变得有些伤感。「韩先生最初会到淡水捷运站拉小提琴,是希望茫茫人海中,妹妹能再听到自己的琴声;後来,希望渐渐破灭,韩先生的事业却一日千里,阿谀奉承中,韩先生只能在小提琴声里,保持自己的清醒。」
耿清秋懂了。「叮叮的伫足欣赏,想必让韩先生又想起了自己那个善解人意的温柔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