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山姆回来打开车库门,但他没有回来。她听到水花泼溅声和不成调的口哨声。
那个混蛋在洗她的车。
「你最好不要洗错。」她咬牙切齿地道。「如果你让肥皂干掉,我会剥了你的皮。」
她无奈地等待着,唯恐有不死心的记者还守在附近而不敢叫喊或敲门。如果那些记者还有一点脑筋,他们就会知道山姆或许能挤进「腹蛇」里,但绝不会花大钱买一辆他在驾驶时,必须屈膝抱胸的跑车。「腹蛇」不适合给高大魁梧的壮汉开,他比较适合开货卡。她想到四轮传动的红色雪佛兰而噘起嘴巴。在「腹蛇」掳获芳心前,她差点买了一辆雪佛兰货卡。
她没有戴手表,但估计过了将近一个半小时,他才来打开车库门。夜幕早已低垂,她的运动衫都干了,由此可见她等了多久。
「真慢。」她抱怨着走出车库。
「不客气。」他说。「我把妳的车洗好了,还打了蜡。」
「谢谢。你的方法正确吗?」她冲到爱车身旁,但天色太暗,看不出有没有痕迹。
他没有因她的缺乏信心而生气。「要不要告诉我那些记者是怎么回事?」
「不要,我只想忘掉这整件事。」
「恐怕不可能。他们一查出我拥有的是隔壁那栋房子就会再来,也就是明天一大早。」
「那时我已经上班了。」
「晓蔷。」他用警察的语气说。
她叹口气,坐到阳台的台阶上。「还不都是为了那张愚蠢的清单。」
他坐到她身旁,伸直他的长腿。「什么愚蠢的清单?」
「关于完美先生。」
那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张清单?报上的那张?」
她点头。
「妳写的?」
「不尽然。我是列出那张清单的四个朋友之一。事情闹得这样大完全是意外。那张清单原本不该让任何人看到的,但它上了公司的『时事通讯』,甚至在网络上传了开来,然后整件事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她屈膝抱胸,把下巴搁在膝头。「真是一团混乱。一定是没有别的新闻可报,清单才会受到这样的注意。我一直在祈祷股市崩跌。」
「妳别乌鸦嘴。」
「只是暂时的。」
「我不懂。」他在片刻后说。「清单有什么地方那么有趣?忠实、善良、工作稳定。有什么大不了的?」
「实际内容比报上登的还要多。」她苦着脸说。
「还要多?哪一种多?」
「你知道的,还要多。」
他想了想,然后小心翼翼地说:「肉体上的?」
「肉体上的。」
他再度停顿。「多多少?」
「我不想谈。」
「那我上网去查。」
「行。你尽管去查,我就是不想谈。」
他把大手放在她的颈背上捏了捏。「不可能有那么糟的。」
「有可能。蒂洁有可能因此而离婚。莎丽和大卫都对我不爽,因为我令他们难堪。」
「我还以为他们不爽是为了猫和车。」
「没错。猫和车是旧恨,清单是使他们更加不爽的新仇。」
「在我听来,他们令人讨厌。」
「但他们是我的家人,我爱他们。」她垮下肩膀。「我去拿你的钱。」
「什么钱?」
「说粗话的罚金。」
「妳要付?」
「说话要算话。但现在你知道新规则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因你害我说粗话而付钱给你。十五元,对不对?先前的两句,然后是你看到记者时的一句。」
「差不多。」
她进屋里找出十五元。她的五元硬币用完了。不得不用十元和一元的硬币来缴罚金。她从屋里出来时,他仍然坐在台阶上,但他站起来把硬币放进口袋。「妳要不要请我进去,也许煮晚饭给我吃?」
她哼一声。「你作梦!」
「我也是那样想的。那么,好吧,妳想不想出去吃点东西?」
她考虑着接受邀请的优缺点。优点显然是不必独自吃饭,如果她想要费事煮饭,但她并不想。最大的缺点是,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会更多。跟山姆在一起会很危险。如果他们刚才置身在隐密之处,她恐怕已经跟他上床了。如果他把她弄进他的货卡里,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从另一方面来说,在货卡里亲热……
「我又不是要妳阐述人生的意义。」他不耐烦地说。「妳到底要不要吃汉堡?」
「如果我去,你不可以碰我。」她警告。
他举起双手。「我发誓。我已经说过妳花再多钱也无法使我靠近妳那颗吃精子的卵子。妳什么时候要服避孕药?」
「谁说我要了?」
「我是说妳最好那样做。」
「你不碰我就不必担心那个。」她绝不会告诉他,她已经打算服避孕药了。她今天忘了打电话给医生,但明天一早就要打。
他咧嘴而笑。「妳说得一嘴好棒球,宝贝,但现在是九局下半,我以十比零遥遥领先。妳现在能做的只有乖乖认输。」
如果是别的男人对她说那种话,她会把他的自尊修理得体无完肤。她现在充其量也只能拖延他。「我还在打击吗?」
「在,但已经两人出局。」
「我仍然有可能击出全垒打。」
「不大可能。」
他如此贬低她的抗拒使她生气地吼道:「咱们等着瞧吧!」
「见鬼的!妳要把这个弄成比赛,是不是?」
「是你开始的。九局下半十比零遥遥领先个你的头。」
「罚五元。」
「『你的头』不是粗话。」
「谁说」他突然住口,接着长叹一声。「算了,妳使我离题了。妳到底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
「我宁愿吃中国菜,也不愿吃汉堡。」
又是一声长叹。「好吧,中国菜。」
「我喜欢十二里路上的那家中国餐馆。」
「好啦。」他吼道。
她对他露出抚媚的笑容。「我去换衣服。」
「我也是。五分钟。」
晓蔷跑进屋里,很清楚他也在加快动作。他认定她不可能在五分钟内换好衣服,她偏偏要证明他错了给他看。
她一边脱衣服,一边往卧室跑。「布布」哀嚎着跟在她后面。现在早已过了牠的晚餐时间。她换上干的内衣裤,套上红色短袖针织衫、白色牛仔裤和凉鞋。她跑进厨房替「布布」打开一罐食物倒进牠的盘子里。她抓起皮包冲到门外时,山姆正好跳下他的厨房阳台往他的车库去。
「妳迟到了。」他说。
「我没有。何况,你只需要换衣服。我除了换衣服,还得喂猫。」
他的车库门是现代式的。他按下遥控器的按钮,它就像上了油的丝绸般向上滑开。她羡慕地叹口气。然后,在车库门打开时自动亮起的灯光中,她看到那只闪闪发亮的红色怪兽。铬钢双排气管、铬钢保杆。轮胎大到使她这种身高的人必须撑手跳进座位里。
「喔!」她合掌叹息道。「在看到『腹蛇』以前,我想要的就是这种车。」
「长凳式座椅。」他说,暧昧地扬起一道眉毛。「如果妳乖,等妳开始服用避孕药控制住妳的卵子后,我会让妳在货卡里引诱我。」
她努力不动声色。幸好他不知道她的自制力有多么薄弱,光是想到引诱他就令她心跳再度加速,更不用说是在什么地方引诱他了。
「无话可说吗?」他问。
她摇头。
「该死!」他双手握住她的腰,轻而易举地把她托进驾驶座。「这下我真的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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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茜的计划没有成功。在第三个记者打电话来之后,蒂洁不得不面对现实。天啊!这件事为什么不消失?一张可笑的清单怎么会那么令人着迷?倒不是说嘉朗会觉得它好笑,她沮丧地心想。他似乎不再觉得任何事好笑,除非是工作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