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太,我是隔壁的白晓蔷。妳好吗?」社交上的繁文褥节还是得遵守;在对方是老一辈的情况下,她估计要花十到十五分钟。她看到山姆喝光柳橙汁,把空瓶扔掉。
「唷,晓蔷!真高兴妳打电话来!」顾太太说,好象她人在国外或诸如此类的。顾太太显然是那种讲电话用惊叹号的人。「我们很好!妳呢?」
「很好。」她心不在焉地回答,视线再度锁定隔壁的厨房。他这会儿正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天啊!他该不会刚喝完柳橙汁就喝牛奶吧!他打开牛奶盒闻了闻,抬起手臂时二头肌鼓了起来。
「哎唷。」她低声说。牛奶显然没有通过检验,因为他撇开脸,把纸盒摆到一边。
「怎么了?」顾太太问。
「呃,我说我很好。」晓蔷把注意力拉回正轨。「顾太太,山姆姓什么?我有事要打电话给他。」
「唐,亲爱的。唐山姆。我有他的电话号码。我很高兴他用的是他祖父母的旧号码,因为这样我就不必去记新号码了。要知道,变老比变聪明容易多了。」她自认风趣地笑起来。
晓蔷也笑了,但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她摸到一枝铅笔。顾太太缓缓背出号码,晓蔷歪七扭八地记下一串数字,没有看自己在写什么。她的颈部肌肉卡死在伸直的位置上,因此她不得不盯着隔壁的厨房窗户看。
她向顾太太道谢告别,然后做个深呼吸。她必须这样做。无论有多么伤人,无论对她的剥夺有多么大,她都得打电话给他。她再次深呼吸,然后键入他的号码。她看到他走到厨房另一头拿起无线电话。她这会儿看到的是他的侧面。哇噻!哇噻!
她的唾液开始大量分泌。那个该死的男人害她流口水。
「喂?」他的声音低沈沙哑,好象还没有完全睡醒,语气中充满不悦。
「嗯……山姆?」
「怎样?」
不是很热忱的反应。她试图咽口水时,才发现自己的舌头挂在外面。她缩回舌头,遗憾地叹口气。「我是隔壁的晓蔷。我很不愿意告诉你,但你也许会想……拉上窗帘。」
他猛地转身面对窗户,他们隔着两个车道四目相对。他没有蹲下、闪到旁边,或是做出任何像是难为情的动作。相反地,他咧嘴而笑。该死!她希望他不要那样做。
「妳可大饱眼福了,是不是?」他问,走向窗户,伸手去拉窗帘。
「是的。」她至少有五分钟没有眨过眼睛。「谢谢。」他拉上窗帘,她全身的细胞齐声哀悼。
「不用谢,」他轻声低笑。「也许改天妳可以投桃报李一番。」
他不等她回答就挂断电话,这样也好,因为她在关上百叶窗时已是哑口无言。她在心里猛拍一下额头。笨!她只需要关上自己的百叶窗就行了。
「对,好象我是笨蛋或白痴什么的。」她对「布布」说。
为他宽衣解带的幻想令她吃惊,也令她兴奋。她是怎么回事,突然变成暴露狂了吗?她从来不曾像这样过,但是这会儿……她的乳头硬挺,身体的其余部分……不提也罢。她向来不赞成随便的性关系,此刻却突然充满对混蛋山姆的欲望。他怎么会脱掉衣服就从讨人嫌变成令人垂涎?
「我有那么肤浅吗?」她问「布布」,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好象有。」
「布布」瞄了一声,显然深有同感。
天啊!以后她怎可能看到山姆而不想起他赤身露体的模样?怎可能跟他见面而不脸红或不让他看出她对他的肉体想入非非?她宁愿视他为敌人,也不愿视他为性幻想的对象。她宁愿她的性幻想对象距离她比较远……比方说,在电影银幕上。
但他并不觉得难为情,所以她又何必尴尬。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吗?她以前看过裸体的男人,只是不曾见过裸体的山姆。他为什么不能挺着啤酒肚和垂着维也纳小香肠,偏偏要有坚硬如石的腹部和壮观的晨间勃起?
她又开始流口水了。
「太丢脸了,」她大声说。「我已经三十岁了,不是看到偶像明星就尖叫的少女。我最起码也应该能控制唾液腺才对。」
她的唾液腺有不同的想法。每次山姆的身影在脑海里浮现大约每十秒一次她都得不断地吞咽口水。
昨天早晨她提早出门时,正好遇到山姆要去上班。如果她今天按往常的时间出门,他应该已经走了吧?
但他说过他在出特别任务,工作时间不固定,因此随时都有可能离开。她不可能把离家的时间控制到刚刚好跟他错开,所以不得不按照往常的时间出门和祈求走运。也许明天她就能若无其事地面对他,但今天不行,因为她的身体还太亢奋,唾液腺还在加班。她应该忘掉这件事,赶快准备上班。
她站在衣橱前烦恼着。可能遇见刚刚看到他裸体的邻居时,该穿什么衣服?
拜膝盖擦伤之赐,她终于决定了。在伤口痊愈之前,她只能穿长裤或长裙,这使她无法穿著膝上短裙扭腰摆臀地走出去。那件性感的黑色窄裙绝对不适合上班穿。受伤的膝盖阻止她做出不得体的行为。
她选了衣橱里最男性化剪裁的长裤。不管她向来喜欢它是如何地服贴着臀部,或它每次都能引来男同事几句欣赏的评语,她今天都不会见到山姆。他一定比她更不自在。如果有谁要躲着谁,那也应该是他躲着她才对。
难为情会对她露出那种坏坏的笑容吗?他知道他很好看:该死!何止是好看而已。
为了使自己不去想他到底有多好看,她打开电视,一边更衣化妆,一边听晨间新闻。
她正在涂腮红掩饰欢骨的瘀青时,地方新闻的晨间女主播吱吱喳喳地说:「佛洛伊德始终不明白女人要什么。如果跟本地的四位妇女谈过,他就会知道他著名问题的答案。广告后妳就会知道妳的丈夫或男友是不是完美先生。」
晓蔷吃惊到连粗话都说不出来,她两腿发软地坐到马桶盖上。道妮那个长舌妇一定立刻把她们供出来了。不,如果她泄漏了姓名,电话早就响个不停了。她们到目前为止还是无名氏,但这种情况今天一定会改变。
她快步走进卧室打电话给蒂洁,默默祈祷她的朋友还没有出门上班。蒂洁住得比较远,出门的时间也比较早。
「喂?」蒂洁听来有点不耐烦。
「我是晓蔷。妳有没有看今天的新闻报导?」
「没有。怎么了?」
「完美先生上电视新闻了。」
「哦,我的天啊!」蒂洁听来快要昏倒,或呕吐,或两者皆是。
「我想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的名字,因为还没有人打电话来。但今天公司里一定会有人猜到,也就是说到了下午所有的人都会知道了。」
「但不会上电视,对不对?嘉朗每天都看新闻。」
「谁知道呢?」晓蔷按摩一下额头。「那要看现在的新闻有多慢了。如果我是妳,我就会关掉所有的电话和录音机。」
「关掉了。」蒂洁说。「我猜我很快就会知道这桩婚姻值不值得维持下去。嘉朗一定不会高兴的,但我希望他会谅解。上星期五的聚会后,我想了很多,我发现……」
嘉朗有许多项都不合格,晓蔷心想。
「经过重新考虑,」蒂洁平静地说。「我决定不要关掉电话。该来的躲不掉,不如就让它早点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