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笑着摸摸头,没有答话。
“不准你再叫我芳小姐。”陆芳不知第几次的警告。
“唉。”阮秋胡乱的点点头。
知道她这次不提,下次见了她还是照样会唤她一声小姐,陆芳没办法的看着她,“算了,”她甩甩头,“不谈这些。阿秋,你怎会在这?师哥呢?”他们不总是形影不离的吗?
“主子在日轩和副座一起,所以我就上师父那一趟。”阮秋解释。
自八年前那件事后,燕枫身边总有人跟着,大部分都是阮秋随侍在侧,除非有陆笙成、封至尧或燕道悔在一旁,阮秋才能放心离开燕枫。
“那么你是自个儿一人了?”陆芳笑得眼都眯了,她主动挽住阿秋的手,“正好我有事想跟你谈。”
“但我得回日轩准备晚膳……”
“无妨,我要说的话不长,”陆芳伴着阮秋往日轩走,“阿秋,早上门主说的话你听到了吧?”
阿秋点头。
“你知道师哥要娶妻了吧?”她又试探的问。
阿秋笑了,“嗯。”她头点得很急。
“你……有什么感觉?”她问得很小心。
“很高兴!”阮秋笑得十分开心。
“高……高兴?”这并不是陆芳预期的答案。
“当然要高兴,主子要娶妻了呢!”阮秋眼望向远方,唇染着笑意,“我还记得我娘曾说过——人生最幸福的就是婚嫁之事,虽然我不懂为什么。”她吐吐舌,“不过娘说的总不会错,何况现在人人见了主子都道恭喜,可见娶妻一定是件天大的乐事,我当然也替主子高兴。”
师哥怎会恋上这样一个女子?
陆芳摇摇头,“阿秋,你就不怕师哥娶妻后自己地位不保?”
“我有什么地位?”她疑惑的看向陆芳,“不过就是伺候主子罢了。”
“哎,人家有妻子伺候,哪还用得着你?”
“要是主子亲口说不需要阿秋在身边了,阿秋自然得走。”到时,她能到哪儿去呢? “不过,主子还没开口啊。”她灿烂一笑,将脑里突然浮起的惆怅、忧惧全丢到一边。
“你——”陆芳受不了的看着她,“好,你高兴师哥要结婚了,那师哥呢?”她就不信他会有像阿秋一样的反应!
“主子怪怪的。”阮秋看看左右后,才小声对陆芳道:“我看他对亲事像没什么感觉,反倒对我有点生气哩。”
“怎么?”
“今早一离开议事厅,沿路遇到的人都对他道喜,我想我总不能免俗,所以就对他说——”
“你说了?”陆芳冒出一声呻吟。
“说啦!我说:爷,恭喜你要成亲了。结果主子就脸色怪异的看着我,问我:你很高兴!”阮秋说起当时的情形。
“我当然点头,然后他就说——”
“说了什么?”
“他说:你可不可以少折磨我一些?”阿秋微噘着嘴道。
“人家不过是对他道喜罢了,难道人人都说得,偏只有我说不得吗?”她喃喃抱怨。
“就是你说不得!”陆芳敲敲她的头——
“为什么?”阮秋也不生气,只张着圆圆眼看陆芳。
“唉!”陆芳一叹,“这你就不知了,师哥心里其实早有个人了,偏这人鲁钝得很,怎么点也点不透,我看师哥就算揪着她耳朵大喊喜欢,她大概还是会茫茫然的问:喜欢什么啊?”
“呵……”阮秋笑了,“世上哪有这么钝的人?”
“就是有!”她意有所指的看着阿秋,等了许久,阿秋却丝毫未察觉到她的目光,叫陆芳忍不住又一叹,转回正题道:“就因为他心里早有人了,所以你对他道喜,他当然不会高兴。”
“喔。”阿秋呐呐的应。
“你有没有想过啊?”陆芳偎近阮秋,小声而亲密的问:“说不定师哥心里的人是你。”
阮秋摇头。
“你别不相信——”
陆芳正要努力说服,没想到阮秋却说:
“我不要。”
“啥?”
“我不要在主子心里,”她正经道,“我只要能在主子身边伺候他就够了,为什么要跑到他心里去?”
“啊?”被阮秋的话语惊得傻眼,陆芳根本不知要如何回应。
“可……可是……”
“啊,”阿秋打断她的话头,“日轩到了,我得去准备晚膳。芳小姐,我先失陪。”说着便拱手离去。
“可……可……”看着她的背影,陆芳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可是你已经在他心里啦!”
或许是人已经去得远了,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出阿秋曾听到这句话。
“现在该怎么办?”陆芳喃喃道。
她要怎么跟师哥说呢?说阿秋对他毫无男女情爱?
不,这话连她都不相信。啊,是了,有句话可以表达,相信师哥也早看出来了才是。
阿秋是鸵鸟。
得出结论的她抬步往日轩内行去,丝毫未察觉有道目光窥视了一切,而今这目光中正闪现兴味,怕是什么引起了“他”的兴趣……
第五章
由两骑骏马为前导,逐渐驰近的是由四匹不见—丝杂毛的白色骏马拉着的华丽马车。马车停在苍燕门那两扇巍峨的红漆大门前,一只雪白的玉手由粉色的垂幕里伸出,帘幕一动,一个俏生生的女子率先下车,她环视在场众人,见人人盯着她瞧,便大方的露齿一笑,眼也眨呀眨的,那俏皮灵动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生微醺之感。
瞧她的打扮,应只是唐蕴香身边一个侍女,一个侍女就已如此,真不知武林三妹里为首的唐蕴香,又是生得怎么一副天仙样貌?
风卷动帘幕,隐隐约约露出马车裹着月白衫裙的窈窕身影,身影一动,侍女忙上前搀扶,就见一个娉娉婷婷的女子,缓缓的下了马车。
双脚踏了地,女子才抬起头来;一张吹弹可破的瓜子脸、一双柔媚婉丽的凤形眼儿、挺直的鼻梁、红润的菱形嘴儿,再加上?纤合度的玲珑身段,活脱脱便是个世所难见的美人胚子。
这美人儿要出现在别的地方,怕见到她的人都要沉迷于她的魅力而不可自拔了,但苍燕门中有个曾是天下第一美人的门主夫人,虽因身子骨不好,门人少有看到她的机会,但至少还有个承袭了其外貌的少门主,因此,对唐蕴香那与燕枫约在伯仲之间的样貌,众人倒也还能以平常心看待。
这厢还在评价唐蕴香到底配不配得上燕枫,那厢已经见过礼,亲亲热热的论起亲来了。
“爷爷说要多麻烦燕伯父了,侄女这番到苍燕门中作客,恐多有打扰——”
“唉,”燕道悔截断她的话,“别说什么打扰,前年我到贵府,不也累了你们几日?我与你爷爷是多年的好友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别这么客气。”
原来这亲事是前年就相好的。
燕枫眼睫低垂,唇似笑非笑的扬着。
唐蕴香那白瓷似的脸儿,为那句一家人背后的含义而泛起红晕,她略带羞怯的低下头,可眼却不由自主的朝燕枫那望去。 ’
这一切全看在燕道悔眼里,他微微一笑,低声唤道:“枫儿,你过来。”
燕枫走到父亲身旁,身后自然还是跟着一个阮秋。
“枫儿,这就是南浦老人的孙女儿,人家到咱们这儿玩,你可得好好尽尽地主之谊。”燕道悔语带暗示道。
“孩儿明白。”
“蕴香,”燕道悔直呼其名,“这就是你枫哥哥,我曾跟你提过的,他身子较常人弱些,烦你多担待。”
蕴香忙口呼不敢。
燕道悔看看这小俩口,愈看心里便愈是欢喜,“你们都是年轻人,应该很快就能熟起来的。枫儿,人家已经唤你一声哥哥,看在这称呼上,你可得好好照顾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