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做什麽呢?!我的好小姐啊……」许嬷嬷抱著祝念茗,像抱著自己最心爱的宝贝。
「嬷嬷,我……」祝念茗的声音突然变得疑惑怯懦。「我是怎麽了?嬷嬷,我的头又疼了。王婆开的药呢?你端来了没?」
「端来了!端来了!」扶著小姐站好,许嬷嬷一迭声喊。
「嬷嬷……」祝念茗的声音软软、娇娇的。「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怎麽在她那呢?」
「怀孩子这事太累了,让她帮著怀好。」许嬷嬷一面引著她往厢房走,一面柔声说道:「小姐等著,再几个月,小姐的孩子就出世了。小姐别急,慢慢等著喔……」
过了好一会,许嬷嬷才从厢房出来,见包嫣娘还站在那,她神色不悦道:「谁让你到这来的?!」
「我……」
「好了!」许嬷嬷挥手制止她。「以後除非小姐叫唤,否则你别到这来!」接著她语气转得更严厉。「今天发生的事你要敢说出去,看我饶不饶你!」
「我不说!!我不会说的!」
「你别以为我们小姐疯了,」许嬷嬷放缓口气道。「她只是病了。王婆说只要吃几帖药,休养一阵子就会好了。」
包嫣娘的手本能的护住微隆的腹部,心想著孩子出生之後,她真能舍得交给祝家小姐吗?
许嬷嬷一眼便看穿她的心思。
「你少打那些鬼主意!金子你也收了,要敢在这时候反悔,我教你一辈子再见不到阿汝和包氏!」
闻言,包嫣娘一句话再说不出口。
许嬷嬷满意的点点头。「老实说,我家小姐的病是想孩子才害的。孩子要真抱到她手上,她疼著都来不及,怎麽可能伤了他?你也太多虑了,包嫣娘。」
「是,是我想太多了……」事到如今,除了这麽想之外,她又能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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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被白骥舒视为左右手的白府管家白晋,这回可真遇上难题了。
看著停在府前小轿上走下来的佝偻老人,白晋不动声色的上前迎接,心里却急得直冒汗。
「老太爷!」他躬身请安。
白富摆摆手,人就要往大门走。
「老太爷!老爷才刚出府。」白晋不好阻止,只得一面跟在白富身後,一面出声说道。
「无妨,我不是来找他。」
不是找老爷?那可真是冲著夫人来了!
他对一旁的奴仆使了个眼色,随即跟著白家大族长走进了大厅。
「去找你们夫人过来!」坐在太师椅上,白富习惯性的抚了抚长须。
白晋一面命人奉茶,一面还不著痕迹的望了望门口。
「我说白晋啊!」白富啜了口茶。「听说你们夫人有喜了,是真的吗?」
「托老太爷的福!」
「这可不关我事。」白富皮笑肉不笑道。「我不过是想,她嫁进府里四年都毫无喜讯的,怎麽年头让我一吓,年中就怀孕啦?」
「这可不是托老太爷的福吗?」
「你说,」白富靠向白晋,压低声音道:「这会不会有假?」
「怎麽可能假得了。」白晋正经道。「要说有假,第一个就瞒不过我家老爷。」
「说的也是……」白富自言自语道。「这下可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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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穿著件粉色夹金长背心,里头套件月由缎子夹袄,祝念茗神色欣然的走在曲廊上。「你说!上回我们走在这,和这回有什麽不同?」
走在小姐身侧,许嬷嬷掩不住笑意道:「上回是去让人欺负,这回,我们是去显威风的!」
「说得好!」她低头看看微隆的腹部,有些担心道:「你绑紧了没?要是掉了可什麽都毁了。」
「小姐放心!我倒是怕小姐精神不济……」她说得委婉。
「放心!我精神好得很!只要想到能还那白老头一记,我什麽病都好了!」接著,她侧头小声道:「那包嫣娘呢?你要她躲好了吗?」
许嬷嬷点点头。「说好了,要等听到我们的声音才准她从柜里出来。」
「这就没问题了,白骥舒要到午後才回来,气走那白老头也不需要花多少时间,想来该避得过他才是。」
她也不是怕他,只是听说白骥舒一见到包嫣娘总是神态亲昵,她可不想忍受那些。
走进大厅,祝念茗也不行礼,仅点点头道:「老太爷,原谅晚辈有孕在身,这会不便躬身行礼。」
直盯著她腹上那块隆起,白富一咬牙,缓声道:「你坐吧!」
「谢老太爷赐坐,」在椅上坐下,她感觉身旁有道探究目光,偏头一看,恰好迎上管家白晋那若有所思的眼光……她假装不在意的移开视线,故作谦卑的低垂下头。
「你……」白富沉吟了会。「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了。」嘴角噙著笑,祝念茗轻抚著微凸的小腹道。
「嗯……骥舒总算有後了!」白富勉强笑道。「不过,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说不定出个意外小产,说不定生出个女娃……唉!变数太大——」
「老太爷这话是什麽意思?」祝念茗收起笑,一脸冷意问道。
「呃……」白富有些局促的抚抚长须。「之前我也跟你提过,要不是你一直不松口,上元时我也不会做得这麽过分——」
「不过分。诚如老太爷所言,那是泉州的习俗,老太爷不过是随俗罢了。」她淡淡回道。
「这……我想,为了以防万一,不如让骥舒再讨一房——」
「这一房,想必老太爷早就寻了户好人家,说不准还是门远房远戚哩!」她微带嘲讽道。
「胡说!莫非你以为我贪上什麽?!」白富一张脸分不出是羞是气。「你也知道,骥舒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是啊!就那个婉君表妹吧!」
「是啊,说来人家也不计较名分,即使做妾也无妨。看那体态相貌,确实是多子多孙相——」他努力推销自己的甥女儿。
「不像我?」
「是啊,不像你——」他一时接得太顺,一出口才知道自己说了什麽。「唉——你这是开老人家玩笑——」
「晚辈怎敢?倒是老太爷,人人都道家和万事兴,怎麽老太爷偏与人不同?一个屋里如果有了两个女入,哪有不闹翻天的?先前,晚辈是怕误了白家传宗接代的大事,不得已只好答应纳妾;如今晚辈都有孕在身了,老太爷还说这些话……莫非,老太爷真这麽厌弃我。」她嘴一扁,眼眶含泪。「真要这样,乾脆叫骥舒休了我吧!让我带著这可怜的孩子,流浪四方去……」
「你——你这说的是什麽话!」白富站起身,「我原是一番好意,哪知反遭人误会。这事我暂时不管了,一切等生了孩子再说;免得传出去说是我仗著族长身分欺负你这妇道人家!」
「老太爷,您别这麽说。」祝念茗态度一转,细声细气道:「您知道有了孩子的女人,性格难免多变,我得替肚里的孩子想啊!白家的一切,以後都是他的;没我护著他,我怕有人会抢——」
「胡说什麽!」白富气得住厅口走。
「老太爷要走啦?」祝念茗由许嬷嬷扶著,慢慢跟在老人身後。「晚辈因有孕在身,就不送老太爷了。」
白富忍住气,迳自往门口去。
这回就算他败了阵,可下回就不一定了!
目送著白富及白晋离去的身影,祝念茗满是笑意的说:「我总算是报了仇,像著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