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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页

 

  她转向炎夜,神情是豁然开朗般的轻松。“我自由了,你还愿意带我走吗?愿意为了我而抛弃荣华权柄,从此流亡天涯,被世人唾骂也在所不惜?”

  “我自然愿意!”炎夜激动而热泪盈眶地握住了它的手。“你呢?如果和我远走天涯,你同样得舍下一切,舍下身为皇后的尊荣龃谷田贵,你真的愿意吗?”

  “你还需要问我吗?玄煜不是说了,错过了你,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肯为我抛弃荣华富贵、性命地位的傻瓜!”永欣含着泪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傻瓜,你还真是个傻瓜……”

  “而你马上要和我这个傻瓜远走高飞、浪迹天涯去了。”炎夜心满意足地笑叹了口气。“世人不知要把咱们这对叛君私逃的奸夫淫妇给说得多难听?你怕不怕?”

  “天塌下来都有你顶着,我怕什么?”永欣温柔地道。

  两人深深凝注彼此,就在这情意初动、情根初萌之时,却有人极不识相地经咳了两声,打断了两人的缠绵互视。

  “谁说你们可以浪迹天涯、远走高飞的?”玄煜悠闲地笑,眼中全是狡狯神色。“我刚光复南烜,正是百废待举,急需用人之际。岂容得你拍拍屁股走人,逍遥快活去?”

  炎夜和永欣同时变了脸色。炎夜眸中蕴积了暴风狂雨之色,阴沉地问:“你是什么意思?你不肯放永欣自由,是不是怕皇后和臣子私奔,传出去有伤你的颜面?”

  “皇后?南烜皇后在半月前投水自尽,虽然获救,但缠绵病榻,终于药石罔医。”玄煜向永欣眨眨眼,眸中闪烁着狡黠光彩。“我不知道你演技好不好?不过扮三天病人应该不难,麻烦你待会儿回殿之后便躺在床上不要起来,我会叫御医去瞧你的。不过不要忘记了,你患的可是药石罔效的心病,拖不过三天的!”

  炎液和永欣同时一怔,隐隐猜到了玄煜的意思。

  “你是要永欣诈死?”炎夜不可思议地问。

  “唯有如此,方可保住朕的名声。”玄煜微笑道。“你说的对,一个和臣子私奔的皇后,实在是太伤朕的颜面了,朕连老婆都管不住,要如何治理天下啊?”

  “你是为了保住我和永欣的名声及前途。”炎夜激动地道。“你可知道如果永欣自尽的消息传到北壶,墐帝将会如何震怒?你不能这么做。”

  “北垚墐帝那儿,朕自会一力承担。”玄煜收起玩笑神色,认真地道。“朕会给永欣一个新身分,至于知情的太监和宫女们,朕也会封住他们的口。三天后,南烜元德皇后萧元永欣便算是死了!朕会为她举行国葬。而在你身旁的这名女子,是你江阴王爷自小订亲的未婚妻,因战乱分离了五年,好不容易重逢,将由朕下旨赐婚,于月内择吉日完婚。”

  他温颜地看着永欣和炎夜。“相信我,这是最好的安排。我亏负你们太多,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承担一切罪责,流亡天涯为世人所弃,再无立足之地!”

  炎夜和永欣神色激动,完全说不出话来。

  玄煜转向永欣,柔声道:“只是这么做却要苦了你啦!你从此需得改名换姓,舍弃身分!你不但不再是南烜皇后,也不再是北垚公主了——你,可愿意接受朕这样的安排?”

  “只要能够和炎夜在一起,而且可以保住他的名声,不须累得他抛弃一切,远走天涯。我什么事都愿意做!”永欣热泪盈眶地向玄煜跪了下去。“多谢陛下成全。只是从此陛下却得担负起逼死皇后、负心薄幸的恶名,还得承担我父皇的怒气,这教臣妾如何过意得去啊?”

  “我不就对你负心薄幸,也不算是蒙上恶名。”玄煜微笑着扶她起身,诚挚地道。“我亏欠你太多,这么做只是稍稍弥补你五年来所受的苦——相信我,你的幸福,是我衷心所愿!”

  炎夜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喑哑地道:“大恩不言谢,一切尽在不言中!”

  “什么大恩不言谢叫我为你做这么大的牺牲,助你如愿娶得美娇娘,你两句话便想给我打混过去?”玄煜和他执手而笑,暖暖的情谊流过两人心中。“我偏要向你讨人情,要你好好谢恩,为我做牛做马,辅佐朝政。你这个江阴王爷我可不能让你做得太过轻松,是不是?”

  永欣噗哧一笑,偎在炎夜身边,只觉十分幸福温暖。

  天际的斜阳,在雨后的碧空中,把弘徽殿妆点得灿烂而绚丽。

  历经了漫长的风雨,终是雨过而天晴!

   

   ★ ★ ★

   

  笛寒如水,在阒寂的月夜中回绕着。

  一盏盏莲花灯顺着湖水漂流,磷磷烛光,将深沉幽杳的湖面映得一片凄迷,宛非人间。

  庭雪手执兰草,坐在露桥之上呆呆望着湖水出神,对始终萦回不绝的笛声似乎听而不闻。

  “皇上,又在梅林之中吹笛了。”侍女们伴在庭雪身畔,折着纸莲灯,听着对岸传来的幽咽笛声,不忍地道。“娘娘,您还是不见他吗?这风寒露重的,皇上要是伤了身子,可就不好啦!”

  庭雪垂眉不语,将兰草放入水中,随波逐流。

  “娘娘,您倒是说句话啊!”也顾不得犯上了,侍女们有些心急地扯了扯她的手臂。“这十余日来,您不言不语、不哭不笑的,教人瞧着真是好生担心啊!”

  庭雪依旧神色清冷,如木偶娃娃般不嗔不怒、不喜不悲地接过侍女手中的纸扎和烛火,闷不吭声地折起纸莲灯。

  “这十余日来,皇上每夜在梅林里吹笛直至天明,白天时又忙着处理国事。”一个宫女叹道。“听宜阳殿的宫女说,这些日子来皇上吃得少、睡得少。再这般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也要撑不住的!”

  庭雪身子微微一震,木然无波的神情渐渐崩解了,酸意微微泛上了眼眶。抬起头来,望向湖对岸的梅林,她看不见他的面容,只隐约瞧见他孤寂寥落的茕茕身影,在长夜里凄然独立。

  她手一颤,旋即握紧了双拳,烛钉扎入指尖,渗出滴滴鲜血——十指连心,这椎心之痛,渐渐震醍了她始终沉浸在悲痛之中,凄茫不清的神智。

  “听说兰草和莲花灯可以招魂续魄,送亡者的魂魄安抵地府。”侍女放下一盏盏的莲花灯漂入湖中,点点碧光如棱,宛如引魂灯,牵颌着幽幽魂魄直抵太阴冥府、黄泉之路。“只是雍王的亡魂若见到您这个样子,怕也不能安心上路吧!您毕竟是他唯一的爱女,他舍弃了性命,只为了保住您的幸福与爱情啊!”

  庭雪下意识地握紧双拳,烛钉扎得更深了——这痛彻心肺的疼痛终于完全震醒了她混沌的神智。

  “月妃娘娘,您这般自苦,折磨您自己,也折磨皇上。”侍女叹息道。“您是在让活着的人痛苦,让死了的人也不安心哪!”

  泪珠,一颗颗自庭雪眼睫间滑落,滑下苍白绝灵的面颊。

  “哎呀,月妃娘娘,您的手怎么了?快松开啊,您的手受伤了!”侍女终于看到了她鲜血淋漓的手指,个个大惊,手忙脚乱地板开她的手,取出烛钉。

  泪雨纷纷,洒满了庭云的衣襟,看着泪痕与鲜血斑斑的庭雪,宫女们不禁也哽咽道:“哭出来便好,哭出来便好!就让所有的悲与痛、伤心与劫难,都随着泪水流去吧!”

  呜咽悲泣的泪水和着笛声,回荡在暗夜之中。涓涓滴滴的泪水倾流无尽,释放了悲痛,也释放了始终纠结不清的情与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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