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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刚点头答应,举起大刀,率先开路冲出梅林。

  风涌雷动,梅林外数百名雍军呐喊杀来,王刚被逼回了梅林。放眼望去,只见旌旗招展,剑戟如林,马匹奔驰来去,无数叛军四面八方围住了梅林。

  眼见大队军马奔驰来去,个个都是雍王麾下将士,亲眼证实了雍王叛变的事实,庭雪魂伤魄断,心恸欲绝。军马在她身畔奔驰冲杀,她却恍似不闻不见,只是倚树悄然独立,呆呆出神。她再也无法自欺,自己的父王确实反叛作乱,而她一生的美梦,已碎成片片了。

  叛军认得她是雍王之女,生怕误伤了她,拨出一小队精锐部队护卫着她返到树丛之后。

  玄煜、炎夜和王刚持剑厮杀,奋勇恶斗。玄煜一面苦战,一面寻找着庭雪的踪影,就怕她在混战中被误伤了。

  “庭雪,你在哪儿?庭雪……”在杀伐声中,他嘶声呐喊着。千军万马之中,始终寻不到那轻灵飘逸的白衣倩影,他心情惶乱,急得几乎快发狂了。他挥剑狂砍,左冲右突,如疯虎、如鬼眭,忽束忽西地乱砍乱杀,势若癫狂。

  四面八方都是刀枪剑戟,叛军如潮水般涌来。玄煜、炎夜、王刚三人武艺虽高,在人潮中也是无法施展身手,转眼间三人身上都已负伤。

  梅林中血流成河,玄煜三人力搏奋战,叛军死伤惨重,断枪折剑散落一地,但叛军越聚越多,数十枝长矛围着三人攒刺。玄煜只觉后心一痛,已被人一刀砍中,侧首望去,只见炎夜右肩头中枪,王刚左胸被人刺了一剑,三人身上均是伤痕累累。他心中一痛,万念俱灰,心想莫非三人气数已尽,当真要命丧于此?

  正当三人遍体鳞伤、筋疲力尽之际,突然一阵号角声呜呜响起,叛军一听到号角声,都停止了攻击,将三人围在杯中,严阵以待。

  三人持剑拄地,撑住摇摇欲坠的身躯,脸上身上都溅满了鲜血。

  一队人马骠悍地驰进梅林,策马居中的是个头戴金冠,相貌清瞿、凛然有威的中年男子,正是雍王江时雍。

  他锐目一扫,见到了浴血而立的玄煜,不禁微微她笑了。“玄煜太子,好久不见了,你大概作梦地想不到咱们再次见面,竟会是这般情势吧?”

  玄煜喘息道:“逆贼,你谋反已久,我早料到咱们会有兵戎相见的一天!”他的声音转沈,悲哀地道:“我只是万万料想不到竟会被你杀个措手不及,以致兵败如山倒,输了个一败涂地。”

  “这可得归功于我那宝贝女儿——太后召她入宫,我猜想你们必定会以为我心疼爱女,不敢轻举妄动,你们自以为有人质在手,可对我而言,这便是最佳的进攻机会,你们绝料想不到我竟会不顾爱女生死,发兵进宫,这突袭之计果然一举成功。”雍王眼中满是志得意满的神色。“论权策、论计谋、论狠绝,你该输得心服口服啊!”

  玄煜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为了夺朝篡位,你竟连亲身女儿的性命都可以不要吗?”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庭雪的生命固然珍贵,但和这大好江山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我自然舍不得她,但欲谋大业,当舍之处就必须能舍,须知时机稍纵即逝,错过便不再来。”

  雍王毫无愧疚,谈笑之间神色泰然自若。“况且我原不想这么早发兵,全是你逼我的。这三年来,你不断派密探潜入雍州,还意图削弱本王兵权,我再不反击,岂不是要被你连根拔起?

  “煇帝自以为崇佛仁德,实则懦弱昏庸。全南烜我唯一忌惮的,便是你这个聪慧精干、文武皆备、深得民心的三皇子。你被立为太子,掌握实权,日后稳坐南烜帝王之位,再得文韬武略同样出众的江阴侯爷帮助,第一个要对忖的,自然是我这个意图谋反、手握军权的靖南王爷。我若不及早发难,岂不是要坐以待毙?”

  他摇头笑叹道:“宿敌终要对决啊!这三年来咱们斗智斗力,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势均力敌的好对手,只可惜你棋差一着,以致全盘皆输,我实在不忍心见你死于乱箭之下,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玄煜伸手揩抹额角滴落的汗珠,摊掌竟是一手的血。他惨然笑道:“成王败寇,本就是只有输裸两种结果,今天这场棋,我承认我是败了,可我也不会束手就擒。成者生,败者亡;我宁死也不受俘!”他飞身而起,持剑向雍王扑去,叱道:“咱们同归于尽吧!”

  雍王策马避过他这凌厉至极的一剑,雍军们立即一拥而上,团团围住了玄煜。

  雍王脸色一沉,怒道:“你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想死是吧?好,我成全你!”向雍军喝令道:“擒住他,死活不计;他若抵抗,当场格杀勿论!”

  雍军轰然领命,刀枪齐出,攻向了玄煜。

  “住手!”一个白纱身影飘然奔来,闯入战图,扑向了玄煜身上。“父王,您不能杀他!”

  雍王一看,这白纱少女竟是独生爱女江庭雪,这一惊非同小可,眼见她闯入战图,生怕她被误伤,急忙喝住雍军。“住手,千万别伤了郡主。”

  庭雪扑在玄煜身上,紧紧护住了他。

  雍军眼见若要硬擒玄煜,势必伤了郡主,只好退开。

  雍王见庭雪毫不避讳,大庭广罘之下紧紧搂着玄煜,摆明了护卫之心,气得脸色都铁青了。“庭雪,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不顾男女之别,不知羞耻地当众搂抱男人,这男人还是父王的死敌,这般胡闹,成何体统?你竟要袒护爹的仇人吗?”

  庭雪抬头望着雍王,眼神如此凄凉。“父王,他不是您的仇人,他是南烜太子,未来的皇帝,是我们该誓死效忠的君主啊!”她声音转低,有着盈泪的痛楚和凄绝。“他们说您造反叛乱,我不信,我的父王不可能是个不忠、不义的乱臣贼子,可现在我亲眼所见,不能不信了。您……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呢?”

  雍王昂首大笑。“你说我是个不忠、不义的乱臣贼子吗?那萧家又何尝不是?你以为萧氏江山是怎么来的?难道不是凭武力打下来的?有能者,霸有天下——你父王有能有权,有智有谋,凭什么该屈居人臣之位?”

  庭雪点点头,汹涌的寒意淹没了她悲哀欲绝的心。“我明白啦,您为了当皇帝,可以连骨肉亲情都不顾了。”她翻手亮出一把菱形乌篆匕首,缓缓道:“我入宫时,您交给我这把匕首,说是给我防身用的,当时不明白您的用意,可现在全了解了。您早决定要在我入宫后举兵叛变,您也知道以找叛贼之女的身分,在您叛变之后必然会成为宫中皇族谋杀泄愤的对象,所以您给我这把匕首,是要给我自尽用的,而非防身用的,是不是?”

  雍王面有愧色地别开眼去,不敢注视爱女。面对玄煜时,他可以说得泰然自若,然而真正见到这原欲牺牲,但自小便珍宠万分的独生爱女时,终究不能毫无歉疚与悔意。“不错,我给你匕首,是要你在危急时自尽以全节用的。你清艳绝伦,一日一成为叛贼之友,难保不会遭受凌辱。我江家人可杀不可辱,你天人之姿,岂可让凡夫俗子玷污糟踼了?”说到这里,他展眉一笑。“而今父王霸业既成,你又毫发无伤,这柄匕首,自然是派不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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