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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安亲王左右一思量,心中便已有了个底,神色平和地道:““在太皇太后面前,臣王哪敢有什么主意?一切但凭太皇太后做主罢了!”

  太皇太后呵呵笑了起来,道:“你这个贼子倒机灵,把个烫手山芋扔回给哀家来了。”

  她温蔼慈祥地望向额豪,眼中流露出睿智沉练的光芒。

  “你和帆龄郡主彼此有情,如果哀家不允了你们,倒显得是哀家不通情面,棒打鸳鸯了——不过如果哀家就这么允了你,不但对不起安亲王,也未免太过便宜了你。”

  她目光熠然一闪,说道:“昨儿个兵部传来六百里加急奏折,说是准噶尔部的葛尔丹在漠西蒙古集结兵力,有攻打厄鲁特蒙古各部的野心。武宣亲王,你说这事,咱们大清廷是该管还是不该管呢?”

  额豪一怔,他雄才大略,精通武韬兵法,听太皇太后这么一说,已然明白了她的用意。

  “蒙古目前分为三部,分别是漠北喀尔喀蒙古、漠南察哈尔蒙古、漠西厄鲁特蒙古——葛尔丹这人骁勇善战、野心勃勃,一旦让他攻下了厄鲁特蒙古,他就有南进之心。到最终他的目标必然是攻下漠南蒙古,鲸吞喀尔喀蒙古,统一整个蒙古大漠。”

  听额豪这么一分析,安亲王立刻击掌,说道:“对,这葛尔丹想学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当整个蒙古的可汗王。可是一旦让他进军内蒙,就等于兵临我大清廷龙门之下了。恐怕他不仅想当蒙古的可汗王,还想并存整个大清江山呢!”

  太皇太后接过太监重新送上的热奶子茶,慢吞吞地饮了一口,说道:“满蒙是国本所在,一旦乱了,大清也就岌岌可危。因此葛尔丹侵犯漠西蒙古一事,咱们大清朝是不能坐视不管的,问题是要派谁带兵出去平乱呢?”

  安亲王微微一笑,道:“武宣亲王有文武济世之才,当年察哈尔一役中,战场传言,都说武宣亲王文武通神,能够镇住天而不崩、缚住地而不裂——放眼朝廷,也唯有武宣亲王能够只手回天,熄灭这万里的烽烟啊!”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目光幽幽地闪动着。

  “哀家当然相信武宣亲王的能耐,也相信若是武宣亲王前去剿伐葛尔丹,要平定漠西蒙古的乱事是易如反掌啊!”

  她抿嘴一笑,说道:“不过武宣亲王就算英雄盖世,也过不了情字这一关。难怪自古以来,都说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啊!”

  额豪低头不语,冷毅沉稳的神态里看不出任何表情。

  太皇太后面容一肃,正色道:“武宣亲王,你抗拒哀家的指婚,和帆龄暗通私情这条罪,哀家暂且记下,不怪你了。只要你能平定漠西蒙古的乱事,便算是将功折罪,也算是对安亲王有个交代!等你得胜回京之日,哀家就将帆龄指配给你,同时还让你和帆龄一同回归蒙古大漠——这么着,够便宜你了吧,你受是不受呢?”

  “太皇太后恩德,臣王岂敢不受?”额豪声音清朗,潇洒地叩下头去,说道:“臣王叩谢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吁了口长气,望着额豪英武洒脱的俊毅面客,突然叹息了一声,喃喃道:“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子,可惜颐敏无福……”

  她面容转和,慈蔼地望着额豪,说道:“武宣亲王,你文武皆备,为人又刚毅果断,是个不世出的人才,哀家是十分看重你的。也因此,哀家有句话要劝你,盼你能听得进去。”

  她捧着热奶子茶碗,望着热腾腾袅袅上升的茶烟,慢条斯理地说:“这情字,最能误人。任你英雄盖世,遇到了这情关,也不得不低头。多少人身败名裂,就毁在了一个情字上——你要记住,一生的豪情可以任意挥霍,一生的爱情却是孤注一掷,尤其是痴心痴性子的人,更是万万错不得的。”

  额豪不语,只是望着慈宁宫里的文绣宫灯,宝鼎兽炭,神色有些迷茫惆怅。一股凉风拂帘入殿,浸骨般的冷,激得他身上一阵阵起了寒颤。

  “哀家这番话,你好生琢磨琢磨着!”太皇太后摆了摆手,道:“哀家也乏了,你和安亲王跪安吧!”

  额豪和安亲王一同叩首行礼,退出了慈宁宫,只见细羽般的雪,在灰暗古老的殿宇檐下摇动飞舞着,轻轻缓缓地飘坠下来。

  他仰脸,痴痴凝视着满天落雪,片片雪花就像难舍难分的心事,扑在了他的脸上、身上,沁寒了他隐隐疼痛的一颗心……

  半轮斜月,映进武宣亲王府的东苑暖阁里。清光素晖,映得暖阁中一片柔润晶莹,像铺了一层银色的霜。

  幽红的烛火,在琉璃灯罩里摇曳着朦胧闪烁的光芒,灯花一闪一坠。几上的小龙团熏炉里焚着息香,舒缓清幽的香味在室内飘渺流移,氤氲出一片似冷似暧、如烟如梦的迷离气息。

  额豪坐在雕镂精致的红桧紫漆交椅上,帆龄站在他身后,拿着金银梳,打散他的发,细心而温存地为他梳拢着乌溜如黑夜般的发。菱形百合妆镜里,映出两人相偎成双的身影,温馨缱绻宛如神仙眷侣。

  “这么说,太皇太后是要你平定了漠西蒙古的乱事之后,方肯允了咱们的婚事?”

  帆龄白皙如玉的纤纤素手轻轻撩起他披散不羁的发,持着金银梳,为他一束束地梳顺开来,皓腕上的翡翠玉铃叮叮当当地响着。

  “太皇太后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要你出征呢?”

  “等兵部提调兵马,钦天监择定吉日之后,朝旨诏书就会下来了。”

  额豪云淡风清地说着,仿佛出征打仗对他来说只是件家常小事。他端起茶来,神定气闲地唱了一口,却从镜中望见帆龄笼着淡淡轻愁的颦蹙黛眉,还有双睫间闪过的一抹泪光。

  意识到额豪凝注的炯炯目光,帆龄低下头去,掩饰住眼中的一汪泪水,不愿意让他看到她难过的模样。

  “你知道我的,是不是?我一生治军行伍,兵马倥偬,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次战役,从来就没败过。”

  额豪回过身来,紧紧握住她冰冷微颤的小手,温柔地道:“葛尔丹虽然骁猛善战,却还不成气候。这只是场小小的乱事,我翻掌之间就可以弭平,你用不着担心。”

  帆龄抬起美丽而凄伤的脸庞,含泪的双眸在烛光中莹澈如水晶。

  “打仗是生死存亡、性命攸关的事——就算你从未败过,可征战难免就会有凶险。你又是主帅,依你的性子,肯定是身先士卒,冲锋陷阵的,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她望着窗外冰凉的月光,夜里的雪下得很大,一片片飘到窗棂上,顷刻间融为水,像泪滴一般地流下去。

  他就要出征了——离别的命运已然落在他们之间,她却无法抗拒、无力挽回。而他此去是吉是凶,她却全然无法预料,也不敢揣想。

  帆龄泪水盈盈,恍惚如梦地道:“我真希望自己是一只遨游穹苍的鹰,那我就有翅膀,能够摘星追月,随着你一同出征了。”

  额豪将她细嫩柔滑的小手偎到了自己颊上,轻轻磨掌、撩拂着。

  “说到鹰——你还记得我的故乡呼伦贝尔大草原吗?”

  帆龄的手指缓缓在他腮上、唇间游移。额豪启开双唇、含住她纤长的手指,轻轻吮吻着她细腻柔滑的指尖。

  “记得。那时为了不让太皇太后收养我入宫,你带着我回到了呼伦贝尔草原,在那儿住了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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